重生之世家毒妻好嚣张 - 第九十八章 听审,不能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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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见自己最大的靠山来了,卯正良脊背都挺直了几分,颇有些小人得势的味道。



    “尚书大人。”卯正良连忙上前弯腰,“您可总算来了。”他做出一副压低声音的模样,“瑞亲王殿下威风得很,执意要带走宋昉那个死囚。”



    施钦北咋舌,这卯正良的胆子倒是大得很,当着八爷的面就敢污蔑于他。他偷偷瞅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果然是越见不好,八爷因为自个儿的出生,自小受尽人白眼,到现在才算是翻身做主人,就被一小小刑部官员给落了面子。这无论怎么说,都是在挑衅皇家威严的大事,且八爷这人素来讨厌旁人嘴巴里没个实话,好巧不巧的,这卯正良正好占了两处,若是八爷不计较那就罢了,这计较起来,卯正良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卯正良沾沾自喜,正等着自个儿的顶头上司给瑞亲王一个下马威。孙尚书却是瞧见瑞亲王不好看的神色,眉头一跳,往后一瞟,瞧见一连谄媚的卯正良,顿时深吸一口气,脸色立刻一变,上前几步,怒喝一声:“卯正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对瑞亲王无礼,还不给王爷赔礼道歉!咱这做父母官的,寻常百姓来探望都可以,可你呢,胆大包天,王爷都敢拦,你要反了天了?!”



    卯正良蒙了,这和原本说的咋不一样呢?他狡辩道:“可瑞亲王是要听审,大人白天不是说——”



    “说什么!”孙尚书生怕他把自己那些小九九给说出来,立刻呵斥一声,恭维道,“瑞亲王有监国之权,难不成连一个小小的案子都审不成,你还不快下去!”



    卯正良现在的心情约莫也跟吃了苍一样,瑞亲王这事儿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今天白天天不是说的还好好的,非得要定宋昉死罪,怎么才过了半天就都变了?卯正良可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着顶头上司的孙尚书一脸恭维的围在了瑞亲王身边,这一瞬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事儿。



    尚书大人,好像是投靠了瑞亲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白天不都还跟他同一个阵营来着,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不行他得立刻通知木丞相。



    孙尚书倒是比卯正良乖巧识眼色,主动将此案件所涉及的证物以及呈堂证供拿了过来。赵毓璟拿在手里翻阅着,里头所写和宋昉所言并没有太大出出入,只不过有一个地方叫人觉得十分奇怪,那就是几个目击此事夫子的证词,他们的说辞十分统一,细微到用词酌句都是一模一样。不能否认的是可能因为他们都是太学夫子,所以用词酌句十分相似,可是竟然连当时宋昉所穿衣物,所佩戴的玉佩以及桌上有多少根毛笔,都能说的清清楚楚,这倒是显得欲盖弥彰。



    他和宋晔对视一眼,心里头大致是有了数。



    “他是谁?”赵毓璟指着成其中一份供词。



    孙尚书瞅了一眼,翻到末尾处:“这是张志远的供词,此人是永乐帝二十年的进士,不过他无心入朝为官,一直闲赋在家,但此人文采出众,太学成立之后就到了太学任教。”



    “当时举荐他去太学的人是何人?”



    孙尚书这可就不知道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爷,那师爷苦着脸:“这,这还未查明。”



    赵毓璟撂下本子,“你们刑部官员查案子都是这样敷衍了事吗?也难怪这么多年以来再也没有人能获得典狱第一人的殊荣。”



    这是大齐典狱官员最高的荣誉。



    先帝时期,刑部曾经出现过一个赫赫有名的官员名叫薛子阳,此人断案如神,铁面无私,哪怕面对权贵也绝不行私枉法。当时许多贵族应忌恨此人,联名上奏,革除了薛子阳的官位。可偏那一年出现了朝中最大的贪污舞弊案,因涉及贵族权贵太多,无人敢接手,无奈之下与先帝也想到了罢官回乡的薛子阳,将他召入朝中,命他查明此案。薛子阳当时与先帝约法三章,先帝等他为钦差,并赐下免死金牌,许诺此案查明真相之后,无论是谁都绝不放过。



    薛子阳果然不负盛名,不到三个月就查出事实真相,先帝也震怒,一连流放涉事官员十八家,自此薛子阳一战成名。先帝感念此为人才,特意封他为典狱第一人,赐九龙玉佩,以此告诫刑部众人,若有薛子阳之能力,便可接掌此玉佩,成为典狱的一人,掌天下刑案,不必经三司会审。可如今过去至少五六十年了,刑部官员人人因此为目标,可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当年薛子阳的成就。



    孙尚书在年轻时候,也想过能成为薛子阳一般的人物,但薛子阳这样的人才物六十年才能出一个,他这把老骨头,是不可能比得过的。“王爷可是有什么高见。”



    “宋昉是否杀人先且不说,可张志远的供词未免太详细了些。”



    孙尚书还有一些茫然,赵毓璟心道一声孺子不可教也,复问道,“卯正良今日穿的是什么衣服,身上带的是什么玉佩?”



    孙尚书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那边去了,却也是回答,“他今日身着一官服,腰上,腰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当时卯正良身上佩戴的是什么玉佩。



    就在这时,孙尚书身边的一个官员豁然开朗,此人刑部右侍郎,武青芙的夫婿贺兰旭,赵毓璟一派官员。他说道,“殿下是说,张志远的供词太详细了。当时如此情况,任谁看到有人被杀都会懵了,又有谁会关心宋昉当时身上带是什么玉佩。”



    前后不过两盏茶时间,孙尚书升为刑部官员都不曾把卯正良观察得如此详尽,那张正良一介文人,又何故会说的分毫不差。



    赵毓璟点点头,“正是如此。”



    孙尚书却道,“就算是供词有误,可宋昉手里握有凶器却是实实在在的,殿下想要为他脱罪恐怕是——”孙尚书顿了顿,“恕下官斗胆,王爷既然摄政,则需要处处为人表率,也应严于律己,不能让旁人有挑剔之处。宋昉杀人一事是小,恐被其余几位抓住把柄。”



    孙尚书话里话外的虽然诚恳,但是显然不相信宋昉无辜,觉得赵毓璟这是要铁了心用权势把宋昉给捞出去。他倒不是觉得不对,毕竟刑部,这种事情他们见得也不少,可若是朝政和平时期,放一个人那就罢了,现在这种时候,有多少人的赵毓璟的小辫子。



    公堂上气氛顿时一凝,四周肃静威严,几乎能听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声。



    孙尚书只觉得自己失言,正想告罪,却听赵毓璟慢慢道,“孙尚书所言极是。本王断不会做此贪污舞弊之事,可本王确信,宋昉是无辜之人。”



    孙尚书哑然片刻,心中却不以为意,嘴巴上去恭维道:“殿下所言极是。”



    赵毓璟瞟了他一眼,这孙尚书和吏部的顾公梅是同一届恩科所出,且两人恩师有为同一人。他今日有此般举动,应当是受了顾公梅的提点。朝堂之上,顾公梅看似站于中立派,可实际上他在背后已然投靠于他,全然因为他的儿子顾州,原先是雍王一派。孙尚书虽然顾公梅点拨,投靠于他,可心里应当是对他这个王爷不以为意,或者是在借今日之事,探探他是否有那个能力。



    昏黄的烛火之下,赵毓璟的神色诡变异常,他堂堂皇子,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孙尚书,宋昉当日杀人,是哪只手持刀?”



    孙尚书神色一怔,却还是回到道,“右手。”



    宋晔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赵毓璟则是3轻轻摇头,“百密一疏。”



    孙尚书只觉得这些字单独一个他都动,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而贺兰旭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天色已经晚了,赵毓璟这边就准备回府。“明天一早重审的时候,本王再过来。”他吩咐孙尚书把这些呈堂证供都好生放好。



    孙尚书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赵毓璟这是有了应对之法,他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提醒道,“王爷,你就算能够证明宋仿无辜,可这事儿不容易。”他见赵毓璟面上并无怒色,大着胆子说道,“现在的局势如此严苛,宋昉若是在平日里杀了个人那就罢了,可如今谁不等着——”他顿了顿,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往下明说,“右相大人交代过,此事儿必须严惩,宋昉恐怕是凶多吉少。”



    赵毓璟脚步一段,木文平居然这么有兴趣。“他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说道这是孙尚书都觉得到奇怪,就跟掐好了时辰一样,“几乎是宋昉前脚到,左相大人那边就立刻派了人过来,说是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必须要严惩此人,若是因为宋昉身份特殊,就留了情面,那定然是要上奏摄政王,降罪刑部。”



    刑部官员一般都是大齐最难当的,判轻了判重了都能惹的各方不快。



    赵毓璟双目一眯若有所思起来,他瞧着宋晔,“宋家也是多事之秋。”像今日这一出,分明就是木文平伺机报复。



    宋晔当然明白,木丞相的女儿木念云,是摄政王的王妃,而宋家后脚就让自家女儿淑仪县主成了赵毓泓的侧妃。木念云心高气傲,木丞相爱女心切,自然想要趁机报复,刚好宋昉出了这事儿,自然就是把宋家往死里折腾。



    这说起来还都是宋茜如惹的祸,不仅仅是木文平趁机报复,摄政王恐也在里头掺和了一脚。宋晔在暗地里摇头,“宋氏一族……”他似乎是有感而发,“茜雪,说的是对的。”



    赵毓璟偏过头,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的接口,只是说道,“明天一早过听审,宋昉定然会没事儿的。”



    赵毓璟虽然是下了这个判断,也能确信宋昉会无罪释放,但是这事儿在第二天开堂之时又是再起风波。



    红艳艳的太阳跃出地平线,璀璨的金色,照耀了整个天京城的房屋。巍巍峨的牌匾下,负责审理此事的刑部侍郎卯正良进了公堂,与赵毓璟问好之后,坐上主座,惊堂木一敲,“带人犯!”



    宋家其余几个人,正在公堂一角胖听什么。



    宋晔看见衙役把宋昉了上来,他步履怡然,仿佛周围不是官衙,而是在书房选书一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异常平整。他看见赵毓璟和宋家人都在,并不惊讶,反而朝他们缓缓点头。



    一旁协理此案的官员,把案件卷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跟宋昉所说无太大出入,从听到尖叫,叫看见宋昉右手执刀,马夫子躺于地上。紧接着便是物证,宋昉一身染了血的衣物,和那一把捅死马夫子的匕首。



    卯正良匆匆看了一眼,便下了判决:“人证物证俱在,案件已是板上钉钉,人犯宋昉,因辩学输给太学夫子马成,怀恨在心,痛下杀手,性质恶劣,当从严处理。按大齐律令,杀人者死,人犯宋昉当即押往京城城东菜市口,立即处斩!”



    众人哑然,这就判了,人犯呢,怎么没让他说话?



    宋晔瞧着判处罪行的原因,眼睛里几乎是冒着火光。



    “依本王看,你所判有误!”听见赵毓璟开了口,宋晔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卯正良现在胆子肥得很,直视赵毓璟冷肃俊郎的面孔,“瑞亲王此言差矣,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宋昉狡辩,还请瑞亲王想想惨死的马成,莫要因为一己私利,而放过这杀人凶手。”



    赵毓璟目光咻的的卯正良身上划过,嘴角微扯,他不和他生气,卯正良不过傀儡而已,背后审判此案的人是木文平。“让木文平出来!”



    宋昉听到木文平的名字,眼神一动,难怪卯正良胆子这么大,原来是背后有人。木文平想为爱女出气,故此对宋家下手,那么其中有没有赵毓泓的受意呢,他想要宋家的名声,故此推波助澜,哦不,他觉得策划这件事陷害与他的人分明就是赵毓泓。



    既然都清楚了。



    公堂之下,宋昉抬头:“我对此判决不服!”



    卯正良觉得宋昉不过是垂死挣扎,“证据俱全,你有什么不服的。”



    宋昉站了起来,气质浩然,如松如竹:“我身为二品少师,身有官职并非白丁,理应由大理寺判处,此其一。大人判决我为杀人之罪,我却并未画押,此其二。供词所言我为右手杀人,但我右手多年有疾不能用力,此其三。”



    他顿了顿,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其四,我宋昉五岁过乡试,六岁过府试,十二岁连中三元,成为当届状元,我参加状元宴的时候,马成还在万千学子中苦苦挣扎?你说我辩学比不过他,怒而杀人,请恕我不能苟同!”



    宋昉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说起这些事,却叫卯正良一张老脸臊得发红,宋昉文采出众,天下皆知。



    “如此四条可还是证据确凿?”宋昉反问。



    宋昉右手是先天有隐疾,他右手从来使不上力,多年训练,也不过是能拿一些轻巧的东西,若是要用力杀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赵毓璟神色一松,缓缓靠会圈椅之上,轻轻抿着茶水。



    施钦北低头道,“若是宋三公子右手确实不能用力,这案子的确判不了。”



    卯正良没想到有此变故,顿时愣住了,而此时后堂传来一个声音,“宋昉你为了脱罪,这种谎话都能说出来吗?”



    他张口便否认宋昉所说。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见木文平一身文官打扮从内堂走出来,“宋三公子文才满天下,一手书法更是受天下人追捧,你若是右手有疾,那那些书画诗词是何人手所作?你难道是沽名钓誉?!”



    不愧是一国丞相,一出来就扭转了局面,在场官员哥哥议论起来。



    木文平走上前,礼节性的朝赵毓璟拱手一礼:“下官参见殿下。”



    卯正良现在又了人撑腰,更加是天不怕地不怕,为了在木文平面前得个脸,他立刻道,“此案不容更改,宋昉杀人之罪不可饶恕,判斩立决!”



    木文平用极其赞赏的目光看了卯正良一眼,卯正良顿时如打了鸡血一样。木文平的模样分明是铁了心的想要将宋家给拖下水。



    宋晔这时说道,“三弟之事你若是不相信,大可请太医过来诊治。”



    他说的是太医,而不是普通大夫,若请了一般大夫,木文平定然还有话要说,可若朝中太医,诊治出结果以后木文平便不好推脱。



    “好,那就请贾太医前来。”木文平一口答应?



    宫中姓贾的太医只有一个,那就是小贾太医父亲,他儿子和孙子被施以宫刑,自然是恨透了永乐帝,他只要略许好处,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叫他投靠自己。贾太医过来,宋昉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木文平打的分外好,赵毓璟却是不同意,“依本王看,不如请为父皇医治的神医。贾太医一德行有亏,上了公堂,怕是辱没这清净之地。”



    底下几个官员窃窃私语起来,可不是么,贾太医当年与百里太后有染,自然是德行有亏,他的话语并不足以让人信服。可若换了为陛下医治的神医,那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永乐帝当时身体情况如此糟糕,神医都能妙手回春,他话定然是可信的。



    木文平的脸色变成酱紫色,显然是气的。



    什么神医,分明就是赵毓璟的人,此时叫他前来,若是假的便也成真,木文平当时便不同意。“谁不知那神医跟瑞亲王你私交甚笃,若是让他前来,难免不会要为宋昉开脱,而信口雌黄!”?



    ?一时间堂内陪审的诸多官员也议论纷纷。?



    “若是如此,朝从天京几个有名的药铺任选三名大夫前来联合诊治!”赵毓璟拍板定案。?



    宋晔点头。这就是最保险的办法了,宋昉右手是真的有问题,多少大夫看过都无力回天,当时他们还到可惜现在看来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没一会儿天京城有大夫便来了,分别是回春堂、杏林堂、养荣居的几位,一家三个,总共九人。这几位都是,天京城备受尊重的老大夫,九人依次上前给看宋昉右手,仔细看了一番,最后结论便是宋昉右手无力,不可能执刀杀人。?



    木文平的脸色都僵了,“他就算不是右手,那左手呢?!”?



    赵毓璟轻笑一声,“供词之上,可是人人都咬定宋昉是右手杀人的。木相口口声声说宋昉杀人,究竟是他杀人,还是你希望他杀了人?!”?



    他的话虽然只是微微变动了几个词语,可里头的意思格外有深意。



    木文平这时回答也不好不回答也不好,说是,那就故意证明了他想要为难宋昉,若说不是的话,也就意味着宋昉今日要无罪释放。宋家这等沽名钓誉,一面说着不会支持任何皇子,另一面把自己女儿嫁给赵毓泓,且不说女儿这一九在家里心情不快,就是他在朝堂之上,也受到了许多同僚看好戏的眼神,再加上赵毓泓明里暗里有维护宋茜如的意思,他这心里头的气也是愈发不顺,大概只有让名满天下的送交倒霉一次,才能泄他心头愤懑之意。?



    赵毓璟原也没想木文平回答,他随意翻着案卷卷宗,点了张志远上来,说道,“依你供词,似乎是亲眼目睹宋昉杀人,你且把当日情形再说一遍。”?



    张志远吞吞吐吐把那日的情形重复了一遍,赵毓璟听着,面上不由自主一笑,他让施钦北把卷宗分别送给几个陪审官员详看过。这个案子施钦北也是看过的,张志远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有好几处跟他所谓供词都有极大的出入,甚至有很多地方明指宋昉杀人之处,都有很大的差别,由此可见他的供词不足以为证。?



    “宋昉于太学杀人,情节恶劣,事后又以右手有疾推脱,卯侍郎,还不快下判决!”木文平坐下,接过官员递过来的茶水,反正是不肯松口。



    卯正良看了不怒自威的赵毓璟一眼,又看了下手面色严肃的宋晔,心里有一刹那间的犹豫。从圣贤书院出来的弟子千千万万,崇拜宋昉文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倘若就此——文人笔头一向是最厉害,他怕……?



    木文平沉声道:“卯侍郎!”?



    卯正良手持堂木,正要将令牌发下,而这时收到赵毓璟示意的贺兰旭站了起来,“慢着!”?



    贺兰旭是地方调上来的新晋官员,身上没有天京官员身上那股子官僚之气。他行至大堂中央朝着赵毓璟躬身一礼,然后刷地回头看向跪在这儿中央的张志远,张口唰唰唰的念了一堆大齐律令,无非是作伪证致死者,处以极刑。?



    大齐建国之处曾作伪证之事,造成了极大影响,最严重的一次出现在先帝时期,污蔑在外征战的大将军通敌卖国,那一次导致大齐边境全面崩塌,最后还是平南王府狂澜。那次事件过后,先帝下旨令薛子阳重定大齐律令,最开始那几条不动以外,增加了许多严苛律令,其中惩罚最严重的就是做伪证一事。?



    张志远对大齐律令不甚清楚,贺兰旭背出这段条例他已然有些慌乱,“草民,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贺兰旭回首,让人把负责记录的文官那儿证词拿过来,“你好生看看,这跟你刚才所说是否符合?”?



    张志远一字一句的看,跟他所说并无二致,贺兰旭点头,“行了,画押吧。”?



    赵毓璟现在压根儿就不担心木文平胡搅蛮缠了,贺兰旭在他的明里暗里的点拨之下,也大致明白这个案子疑点在何处,正如木文平所说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不允许!



    贺兰旭再传了一人,同样是当日太学目击宋昉杀人的证人,他照葫芦画瓢让他重复了当日发生之事,这人所说更是奇异,居然连当日跟他一同去太学后院的人都说错了。一连传了好几个证人,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出入颇大。?



    木文平现在可明白贺兰旭是在做什么,当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手挽一松,茶杯哐当一声,不轻不重的摔在桌上,茶水蜿蜒成河。?



    赵毓璟眼中带笑。?



    贺兰旭上前一步,拱手,“王爷,木相此案到这儿已查得很清楚,这几人做伪证,陷害宋昉,宋昉为无辜之人,理当无罪开释。”?



    木文平显然不甘心,不想就此放过他,冷声说道,“他们几个就是证词有误,也不代表着宋昉无辜,杀人的匕首在他手里握着。”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不想承认宋昉右手有疾的意思。?



    贺兰旭略有犹豫,这案子判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勘察现场,实在不好做决断,他道,“此案尚有疑点,宋昉身份特殊,不好就此武断判决,下官认为,应当将宋昉还押回牢,彻查案件之后,在行判决。”?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底下官员也纷纷同意。宋家几个人松了一口气,而这时,木文平一甩袖,站了起来,“不行!”?



    贺兰旭拱手,“木相可有什么疑虑?”?



    木文平大步走到卯正良身边,拿过卯正良手里的惊堂木坐了下去,显然是要主审此案,“若是连杀人大罪斗可以如此囫囵,那大齐律令威严何存?”?



    木文平文官之首,他若是执意判宋昉死罪,任何人都不敢多说一句。?



    赵毓璟双眸一眯,“木相若要主审此案,本王少不得要说几句。本王协理朝政,有监国之权,此案之中尚且是旁听,你木文平对案件结果一个不顺心,便要主审,你将国打,将本王放在何处?!”?



    木文平的心咯噔一下,立刻附身跪下,“臣不敢。”?



    赵毓璟撇着茶沫,端得是漫不经心,“你不要觉得做了老十的岳父,就成了国舅爷,在本王面前摆长辈的架子你还不够资格!”?



    他这话可就难听了,顿时叫木文平脸色涨得通红。他伏地跪下,只能看见赵毓璟一双锦靴从眼前走过,然后惊堂木一响:“张志远等太学夫子,作伪证诬陷旁人,念情节尚轻,按大齐律令,受牢狱之灾一年。为人师表者,不知自爱,即日起,逐出太学。”?



    底下夫子们各个哭天喊地,求瑞亲王开恩。



    赵毓璟不为所动,无论他们因为各种理由来做这件事,都是不可原谅的。



    眼见着自己终于要被拉下去,这时候其中一个夫子松了口,“王爷,草民有事相禀!”?



    张志远回头看清说话那人时,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他几乎是像疯子一样扑过去,却在半路被衙役给拦住,“你住嘴!你住嘴!”?



    他模样如此癫狂的模样似乎是吓到了对方,那人一阵惊恐,整个人往后一缩,然后想到了什么,耿直脖子站了起来,“你不让我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原来就奇怪了,昨天午休过后,你怎么一反常态不在房中休息,非得拉着我们一群人是后院凉亭那边?宋昉杀人?呵呵,我们当时看到的分明是宋昉的双手,分明被马成给拉着往硬往自己肚子上捅!”?



    这一刻,似乎是真相大白一样,四下哗然一片。?



    赵毓璟看了木文平一眼,鄙视,嘲讽,木文平脸色都成了酱紫色,很是尴尬。?



    事情原本是真相被说了出来,张志远眼睛几乎充血,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一样,“你胡说八道。马成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往自己肚子上捅刀子,你就是想要巴结宋家也不必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人呵的一声冷笑,“巴结?我就是巴结宋家也做不出你这种嫉妒生事的小人行径。我原以为你是嫉妒宋昉文采,所以在那天我们看见那天事情后,要我们统一口径,说是宋昉杀了人,现在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整死我们所有人,好让你自己成为太学第一人!”



    当日他们能统一口径,为的就是马成的当时一句极其诱惑的许诺,这事儿原本成了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们被逐出太学不说,而且还要在大牢里蹲个一年半载,那时候出去,名声什么的都没了。想他寒窗苦读十年,难道就是为了变成如今这样,还不如戴罪立功一把。



    想到这里,他立刻回身跪下,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有了第一个人,剩下的几个也不在闭紧嘴巴,反而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张志远当日午休,约了所有太学的夫子去后花园,目睹了宋昉是如何被迫杀人情景。当时,他们有几人是打算上去帮助宋昉一番,毕竟同在太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得当做没有看见。正当他们想要过去的时候,张志远拦住他们,并且给出极其诱人的条件要他们统一口径,说是宋昉故意杀人。当时有几个是不愿意的,张志远却抬出自己身价背景,威胁他们,若是不说就让他们在天京城待不下去,因为种种原因,所有人都妥协了,是以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木相,你听清楚了没有?”赵毓璟回身问道,他墨发散于肩头,光泽点点,身上气度斐然,天韵自成,哪怕眸中盛满鄙夷之色,也不损他的威严。“原来这张志远正是你的门生,姐姐还是你二儿子的爱妾,还不是正经姻亲就仗着你右相府的名头胁迫他人做伪证,若跟你关系十分密切的,岂不是要翻天!”



    木文平又是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明鉴。”他心里头暗恨,木家三代为相,显赫一时,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偏偏这瑞亲王,两次逼得他跪下请罪。



    赵毓璟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事情并未说破,既然张志远是他的人,那么背后陷害宋昉的就是木文平。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偏这木文平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木相以为,宋昉一案该如何判?”



    这分明就是要逼他低头的意思。



    木文平微微变色,心里头恨赵毓璟落了自己面子,当然也怨张志远办事不利,他目中闪过凶残之色。



    “宋昉既然不曾杀人,自然是无罪释放。”顿了顿,看向张志远的目光里有些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杀意,“张志远挑唆他人作伪证,革除功名,流放珠崖!”



    张志远浑身一软,这跟原先说好的不一样,他抬头呆呆的看着冷酷无情的木文平,跪行几步,“恩师,恩师,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是卸磨杀驴,你不是说了——”



    “住口!”木文平怒喝一声,生怕他继续说下去会连累自己名声,“把他拉下去!”



    张志远立刻被堵了嘴巴,而这时他突然浑身抽搐起来,血不华色,整个人异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方才传来的几个大夫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在赵毓璟的吩咐下,上去诊治。张志远被衙役压制在地上,浑身痛苦的都扭曲了,大夫也怕有个什么意外,小心翼翼的上前把脉,然后神色一惊,“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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