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 第八百零七章,胖兄弟再次从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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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学士不能对女儿说董大学士有遗章的事情,也不能吐露这人还在的遗章上任何一个字,但却不妨碍那道对他外孙来说珍贵如珠宝的遗章在他眼前晃动。



    他还是看完了。所以现在是字字句句无一缺少的出现在眼前。



    ……



    遗章洋洋数万言,共分几个大部分。董大学士以一位阅历丰富的老公吏眼光,分别从天下大事、朝堂风云、王侯将相、赋税民俗上做了独到的阐述。



    他在天下大事里细细的说明一位皇帝的繁荣不容易,代代皇帝的繁荣更不容易。在他看来,只有下一位是明君,下下一位还是明君,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事。



    “唯天下大事,岂关乎风调、雨顺、人和、江河乎?天有命,不可违之。天无道,明珠蒙尘。”



    董大学士在为太子巩固根基。他指出来一位好皇帝,将得到四海的不违背,得到拥戴。而这位皇帝选错,八方蒙尘。



    就历代朝廷的传统来看,天有命,不可违之的,第一指嫡子,中宫所出。除非这嫡子百般不合适。



    太子固然是,加寿刚出的幼子也是。



    这道遗章写在加寿有孕还没有生的时候,董大学士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时候。但哪怕加寿生个女儿,依然可以上这道遗章而为加寿接下来会生的长子铺平道路。



    就本朝来说,天有命,不可违背的,只能指太子。因为太子殿下出游三年,去过水军,看过最繁荣的城市,也周济过最困难的城市。入藏已有名声,山西也亲历战阵。



    皇帝还在,凡是太子去过的地方不敢说有人拥戴他,但不可违之是十成十。总是没有人说反对过英敏殿下。



    文章一开笔,董大学士就直白的为太子殿下再次进言,潜意识里也表白下他对死后太子是不是继续得到皇帝扶持的忧心。而反过来呢,也是强烈暗示皇帝,强烈举荐太子依然是不变的接班人。也潜意识的表达下哪怕有人动摇太子也是不行的。



    皇帝会认为他说的不合理吗?这位和张大学士一样,他是太子师。太子师临死前不为太子进言那才叫不合情理。皇帝只会认为董大学士忠于职守。让二学士辅佐太子的人,不正是皇帝本人。



    而代代是明君这事情步步艰难,相信凡是清明的皇帝都会赞成。



    拿这个做开头,董大学士就极容易的展开看似还是对太子的关切,而实际上直切时弊的犀利观点。



    “古往今来之庙堂,贪嗔痴恋长,清明正直消。清明正直生,贪嗔痴恋伏。明君有如山风鼓荡,怯邪迎正。明君有如细雨切磨,扬理惩凶。如新臣不敌老臣之傲慢,老臣憎怨新臣之清鲜。可谓贪嗔宽而正直减。如居功不耐雨露之泽被,觊觎增长狂妄之野心。可谓痴恋多而清明避。



    如……综上,凡事由情理而生,不贪不嗔而无痴恋。清明正直而全操守。”



    “无情无理之人,以顽劣为根本,讲不应该讲的话,办不应该办的事。全然不管君是君,臣是臣,长为长,幼是幼,尊大过卑。”



    张大学士就是看到这里,已经道谢过董大学士,但再次泪水涟涟。



    这一段结束以后,董大学士说王侯将相,头一个拿自家的得意亲戚忠毅侯开刀。



    “太后爱重,圣上垂怜。出有仪仗,佩则明珠。居之高位,手握权柄。幸不是尸位素餐之人,但以其权重宠深,还要多多的打磨才行。”



    第二个说的是梁山王:“足见信任许以兵权,幸不是无功无禄之人。”



    镇南王自然也在:“京都重地不能疏忽,幸不是骄横狂奢之人。”



    忠勇王还能不提吗?“仗祖先之荫德,也有能人备出。下一代是良才是宝驹,尚待明辨。”



    下面又把别的一些重要人物也说了说,赋税民风上也有谈论。



    这一道遗章点明情理,点明尊卑,点明别的人都在高位上不尸位素餐,不骄横狂奢,不无功无禄,虽然只字没有提到张大学士的外孙常玟,已经把常氏兄弟的前程定个八八九九。



    忠勇王要是掏出他的那点儿能在皇帝面前讨恩荫的东西,去为常珏求前程,就成了仗祖宗功德而骄横狂奢之人,而且从尊卑情理上说,常玟是长房长子,他的父亲现是王世子,他的母亲出身张大学士膝下,他的身份远比父亲是问斩罪官,母亲是小家子里出来的常珏为尊。



    这道遗章还有请皇帝逼忠勇王退位的含意,因为别人都不尸位素餐不是?独忠勇王是相比下的无功无禄之人。再当那个王爷还有什么意思。



    董大学士自知日子不久写下这道遗章,他知道最多拖不过明年。遗章是明年上,而皇帝受他提醒而想到眼皮子下面还有一个光吃饭不办事的人,极有可能顺应董大学士的意思而逼迫忠勇王退位。明年,常珏还小,忠勇王就是想强行传王位给他也不可能。



    董大学士怎么这么好,临死前顺便为张大学士的外孙出了一把力。他在既保证小门生常珏以后衣食无忧的情况下——他已把常珏带上正途。把加寿的清静和常玟的王位做个交换。



    有人说,张大学士得到王位反悔怎么办?常玟的年纪也不大,他的王爵生涯将在皇后加寿的岁月里渡过。张大学士不至于拿外孙以后的不安宁,交换他给皇后添堵。



    有人说,那张大学士为什么以前主张太子纳妾。那是当时张大学士以为天子应该有六宫、三夫人等等,他以为当时那想法是对的。而在本朝这样的朝代里,直到今天有人这样想,就本朝来说也不能叫不对。



    如今张大学士理当清醒,他张家又不往宫里进人,他为别人家说话,得罪袁氏一门,不叫吃力不讨好,应该叫损人不利已。比吃力不讨好还难过得多。



    再说了,人的性情是什么样的,二位大学士一生同朝彼此知道。董大学士有足够的把握张大学士收到会感激。他送给张大学士可不仅仅是他外孙的王位,还有加寿皇后以后的照应,还有他的外孙以后避免祸起萧墙。



    常珏以后的道路怎么走,对同是兄弟的常玟影响颇多。常珏长进,会是兄弟互为臂膀。常珏不长进,光回京来争王位就足够张大学士头痛,足够给常玟添堵。常珏要是不长进到株连家人,常玟也跑不了。



    ……



    有这样一道遗章在,张大学士还担什么心。面对小女儿的忧愁,他夸了夸口:“有我在,你公公有欺天的宝贝也不起作用。”



    小张氏虽不认为父亲能压过开国时的功绩,但素来对父亲有信心。转回去把话回给婆婆,忠勇王妃见亲家不惧怕,她也安下心来。



    ……



    三十的晚上,风雪格外的大,宫院深深中,也不时有风扑倒林木,直压到窗前,把窗户打得啪啪有了响声。



    但殿室深深,外面的动静丝毫影响不到。太上皇在内殿的烛下,和外孙元皓各占据一边的案几,元皓在背书,太上皇在看一份儿名册。



    这名册是他自己写的,字特别大。勾选删除上也不难。提笔,太上皇又划掉一个,面色不豫的摇头暗道,又去了一个不长进的。



    余下的名单上,尹君悦的名字就排到第一位,谢长林也在其中。如果有人能看到,而且又了解名单上的人,他会纳闷凡在名单上的,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



    要说太上皇为皇帝甄选官员,十五岁以下的人也太年青。要说太上皇为外孙元皓选陪伴,这上面可没有一个是显赫家庭。



    太上皇放下手里这份,另取一份,这一份上面的名字在烛光中跳跃着,可比尹君悦那一份来得体面的多。这是京内十五岁以下的贵公子们。



    太上皇对贵公子这份不满,没有定亲的人太少了,而家世上勉强入眼的更少,太上皇额外放宽才写出这几个。无奈之下,他又去看尹君悦那一份。但这一份上的人十年能拼出配得上多喜的前程吗?



    太上皇闷闷,别最高的只配得上韩添喜,多喜可怎么办?更让他生气的是,刚刚让他勾掉的,本是他看好的。家里有点儿底子,不像此时排在前面的前隆平郡公尹家,是个穷几代。



    可必须把他划掉…。太上皇暗恨,亏得我看好你,你怎么倒立身不正。闯到诏狱要杀东安世子的人里,又扫进去十几个的前郡公前郡侯后人。



    皇帝为这事大大发了一顿脾气,令驿站不再照管,令他们还要留在京里的人自己寻找住宿。



    凡有权势的地方,不见刀兵也有暗影。他们是怎么跟谋害东安世子的人勾结在一起,由刑部去查。皇帝没有接着过多的恼怒,太上皇也没过多的愤怒他们人心歪斜。



    太上皇一生遇到的歪斜人太多太多,他只恨多喜的女婿人选又少一个。



    对着纸张气上一回,只能接受眼前事实。隆平郡公的尹家排到第一位。怎么办呢,为多喜选女婿本就是一里一里的勾除下去,直到最后一个浮出水面。



    虽然太上皇认为尹家弱又差,但当下别无选择。他也不是全无安慰,多喜定亲还早,兴许最后选定的是个好的。是个京里世家出身的,却又力争上游,鱼跃龙门的人。



    把名单放下,太上皇今晚的事情告一段落。问还在默默背书的元皓:“你看完没有?你的哥哥姐姐都在说放鞭炮了,咱们去看会儿?”



    元皓这才抬起头,翻翻书页:“嗯,我还要再背这里,就可以去玩。”



    “大过年的,守岁的钟点儿,你明儿用功不行吗?出了正月用功也行。”太上皇呵呵笑着,但也担心外孙念的太苦,竭力说服他可以放下书本。



    元皓认认真真:“我是坏蛋舅舅了,坏蛋舅舅会中举,也会射弓箭,以后才能带外甥出去玩。”眼睛又放到书上:“坏蛋舅舅再背一页就得。”



    “好吧好吧,你这坏蛋舅舅也是要中探花的。你念吧,我再陪你会儿。”太上皇到底没拗过他。



    元皓往正殿听听,体贴地道:“您坐有小半天,去走走吧,听听表哥说打仗的古记。就是杀苏赫那段等我去了再听,鞭炮也等我去了再放。”



    太上皇也觉得坐得久了,既然元皓关切,他起身来先到元皓身边,俯身在他的胖额头上亲上一记,喜笑颜开答应:“我帮你看着,好吃的也等到你来了再分。”



    走到往正殿的门帘外,太上皇回身,把明亮宫灯下端端正正的小身影再看一看,啧着嘴自言自语:“这是坏蛋舅舅了,还当他是贪玩的孩子吗?”



    他这样说着,回到太后身边。



    太上皇和太后年纪渐高,三十晚上没有精力再办宫宴。膝下又有好些孙子,只和他们守岁。



    在这里的,是小十、执瑜执璞、沈沐麟在,香姐儿却不在、小六在,苏似玉不在、加喜等全在。新出生的袁小八还没有满月,留在母亲房中。



    沈沐麟闹不明白为什么二妹不在,舅哥们要带自己前来。但看着小十笑得小嘴儿合不拢,没有半点儿不自在,算是有同行的人。



    执瑜说的,还是他在军中的事情:“校场上那么多兵呢,没点儿能耐哪敢站到那里去,哪敢说是爹爹的儿子…。”



    太后正笑着,见太上皇嘴里念念叨叨过来,就问他:“你说什么?”执瑜闭上嘴。



    “元皓,那小坏蛋舅舅得意过了头吧,还在念书。说当舅舅就是这样的用功。”太上皇对内殿指指。



    孩子们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执璞喊上一声:“那坏蛋舅舅,你还有完没完?”



    “再半个钟点儿就完。”元皓回答的有板有眼,大家又笑上一通,又说起新生的一个弟弟,一个晚辈。请太后和太上皇这就起个名字才好。



    …。



    “宫里会起什么名字又大又气派呢?”小木床旁边,好孩子和小红嘀嘀咕咕。



    床的另一侧是大床,坐月子的加寿支肘侧卧,和床前的香姐儿、称心如意、苏似玉在说话。



    原来女孩儿全在这里陪着。太子在隔一道帘幔的地方看公文,偶然能听到娇声细语,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她们不能避免的说到加福,好孩子幽幽叹气:“三表姐有好东西吃吗?”



    ……



    “福姐儿今天晚上不知吃什么?”袁训在自己家里也是这样说。他陪着妻子儿子在房里,但没有在床前。倚在榻上的他捧着醒酒汤,是刚自厅上陪客人们吃酒躲出来。



    榻旁就是开着的窗户,不是密闭的,倒不用担心薰到妻子和小八。风从窗房里进来,瞬间又能让房中大火盆的温暖消融。



    宝珠也有了一句问话:“加福在帐篷里,有在家里暖和吗?”



    夫妻异口同声回答彼此的话:“有战哥在呢。”



    …。



    冰天雪地的帐篷里,梁山王正在不满。瞪着儿子手中的荷包,崭新的,雪青色绣上狮子,鼓囊囊的里面像是还有东西。



    “我的呢?”



    萧战看看荷包,所问非所答:“这是加福给我过年戴的。”



    他的爹横眉怒目:“我知道!可,我的呢?”大手一伸,神情有些像耍赖的孩子:“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能理解萧战的人,就不难理解他的爹。加福就是那理解未婚夫,也能明白公公的人。加福不会瞧不起,也不用还有诧异,忍住笑:“父帅,我绣的不好。”



    “那这个给我吧,这个绣的挺好。”梁山王指儿子手中的:“把这个给我,好歹我带你们过年了是不是?”



    萧战放开嗓子:“加福,我和你说句悄悄话儿。”加福笑眯眯,也很凑趣,扬声:“好啊。”



    梁山王眉开眼笑:“悄悄话还说这么大声,这是不背着老爹,你真是好儿子。”



    萧战不理他,继续大嗓门儿:“加福你别跟我爹一般见识,分明是咱们陪他过年,不然这会儿早坐在宫里抢金钱。”



    加福:“嘻嘻。”



    梁山王嘟囔:“这是悄悄话?这叫不像话!”大手更有理的对儿子招展:“拿来,给老爹当赔情钱。”



    “我有无数个给不得老爹的缘由。”萧战把荷包放到背后。



    “我有无数个老爹一定要的缘由。”梁山王没好气。



    “头一个,您要可以,然后军中加福的一古脑儿亲戚可就全来了。加福的姑丈,加福的表哥,加福的伯父,加福的伯母,加福的…。”萧战喋喋不休。



    梁山王张圆眼睛:“打住!加福的伯母在大同,你小子乱找理由。”



    萧战还没有回话,陈留郡王忍无可忍进来:“三十守岁,我们都等着陪加福,王爷你可以走了吧?”



    梁山王正气不顺,一跳起来:“打架打架打架,我儿媳妇的帐篷,为什么我要走?”



    “你没过门儿媳妇的帐篷!”陈留郡王往外面道:“都进来吧,这会儿该咱们陪加福。”



    龙氏兄弟萧氏兄弟葛通父子和钟南进来,找地方坐下,把手里捧的吃的摆上来。



    给梁山王留的有个位子,但梁山王见到人数上比自己父子们多,就没有一处痛快的。小声叫过萧战:“哎,这威风你不打下去?”



    “不打,过年呢,京里一定念叨我们。加福也要有家人陪。平时加福是我的,今天晚上是亲戚们的。我呢,也去陪亲戚。”



    梁山王斜眼:“你只能陪老爹。”



    “等着。”萧战走开,没一会儿提一个包袱过来,打开,里面全是信。



    拿一个扬扬,萧战还是得意的人儿:“这就是我陪的亲戚。看我来不过一年,家信却有这许多。爹,比你的多吧。”



    梁山王胡乱拿起一个:“你表弟的,”再拿一个:“你表弟的,”又拿一个:“还是你表弟写的,这小子写这么多信给你作什么?字还稚气呢,不怕我笑话他吗?”



    “字不好才多写呢。平时,我太忙了。又要练兵,又要陪加福,又要不让别人打扰加福,”



    霍德福和钟南窃笑。



    “还要陪老爹。”



    梁山王怒了:“你陪老爹的空儿哪有多少?还不如针尖大。”



    “那我今天晚上也得分些给表弟,”萧战对着信笑容可掬:“表弟,表哥来了。”



    梁山王黑着脸,挤到儿子身边:“我也看看,过年陪亲戚是你说的,你表弟也是我亲戚。”



    萧战分一半儿给他。



    第一眼梁山王见到的是,“表哥走的呱呱叫,十分妙。坏蛋舅舅的压惊酒是元皓送的,以后这酒全归元皓送。表哥,你走的再好不过。”



    梁山王抽抽眼角:“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表弟的信?”



    萧战甘之如饴模样:“我爱看,我不在了,有表弟照顾岳父,我喜欢的很。”



    “哗啦”,梁山王把信抢走,吼道:“你只能照顾爹,别再想你岳父。”愤怒无比:“大过年的,怎么总想着亲戚!你爹在这儿!”手指着自己胸膛点点点…。



    萧战耸耸肩头:“看信怎么了,您也看表弟的信就是。”



    梁山王的脸有些发绿,发狠上来,把余下的信往包袱里塞:“我让你看,我让你不赔老爹!”



    萧战凉凉:“我让您抢我荷包,还抢不抢了?”



    “我要一个怎么了!”梁山王把包袱丢下。



    萧战更惊天动地:“加福没功夫做!”



    “我只要一个!”梁山王跺脚。



    萧战捏拳头:“不给!”



    “你还是儿子吗?你是我的儿子你就应该把你的给我,你不是我儿子,你却是我生的,你敢说你不是我儿子,你长着我的模样呢……”



    陈留郡王等竭力装充耳不闻。



    ……



    鞭炮声声震天,烟花漫天飞舞。太上皇和太后也走出来。挨个问着:“咱们今天都说到没有?”



    “说到了,战表哥和福表姐也说到了。”小坏蛋舅舅嘟起嘴儿,还是道:“姑丈不好,把表哥表姐抢走。”



    …。



    太子府上,太子也走到加寿床前:“就要子时了,寿姐儿又要大一岁,称心如意你们全要大一岁。”



    从加寿开始,都对太子瞄着,笑得不言而喻。最后,眼光放到小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小襁褓上。



    ……



    “子时了?”梁山王满意了,拔腿边出去边道:“这个年过的好。儿子,你还是陪了老子。”



    萧战抱着信头也不抬:“是啊,我要还在京里,哪能看到表弟给我写许多信。”



    加福抱着她的家信,也一样点着头。



    ……



    新年正式来到。



    ……



    正月里添喜事,齐王妃萧凝念有喜。老太后一定要说是加寿生下的皇太孙萧端涵带来的,陈留郡王妃深信不疑,齐王的母亲梁妃深信不疑。



    出正月,董大学士逝世。加寿已出月子,在他临终前往床前探视,董大学士把能说的说上一遍,算没有遗憾,含笑而亡。



    在他去世的当天,他的遗章由董大人摆到皇帝面前。皇帝动容。里面说的:“……如新臣不敌老臣之傲慢,老臣憎怨新臣之清鲜。可谓贪嗔宽而正直减。如居功不耐雨露之泽被,觊觎增长狂妄之野心。可谓痴恋多而清明避。”不正是他眼前经历的朝堂。



    新老之争也好,居功自傲也好,其实在每个朝堂都有。也时常的有人上谏谈论某人如何,某事如何。但整体的做个评论,把人心人嗔人怨人恋说出来的不是很多。别的人不会没事对朝堂来个大评论,谈论的还敢是不少贵人。有资格的忙于政事,没资格的写这种,不入木三分或者跟董大学士相比阅历不足,很难写到皇帝入眼。



    又是遗言,这是老臣在病中对他的依恋。皇帝认同,当时就想叫个人去劝忠勇王退位。想到遗章里的话,皇帝宣来太子,把董大学士的遗章给他,让他去办这件事。



    太子也动容,骤然收到的忠心让太子酸了鼻梁,溢了眼眶。双手捧着的不是奏章,而是董大学士沉甸甸的心。



    他回到府里命人焚香在窗台上,为董大学士又哭了一场,就让人宣忠勇王前来。没有多说,直接把遗章递给忠勇王。忠勇王哆嗦着嘴唇当时没有二话,答应的也很好。但回家就一病不起,据说高烧说胡话,太子不好逼一个病人退位,忠勇王世子也递奏章恳请缓和几天,太子把这事暂时丢下。



    但又三天过去,太后还是丢不下来。看过遗章抄本的她,久久沉浸在对权贵们的评论上。论梁山王是“幸不是无功无禄之人。”



    论镇南王:“幸不是骄横狂奢之人。”



    论忠勇王无功无禄的话,更扎到太后的心。



    换成别人说这些话,太后极有可能寻个错,把他弄到面前骂上一顿。但董大学士她却不能。太后也看得出来董大学士不是针对她,但无意中却把溺爱孙子,而且自己知道是溺爱的太后扫进去。



    这个下午,她呆坐半天。晚饭的时候,执瑜执璞进来陪她用膳,太后有说有笑,但等孙子们出宫,太后又有些无奈。



    “过来,我和你说几句。”太上皇在暖和的坐卧之处招手,在窗前出神的太后在他身边坐下。



    太上皇低声道:“我为你盘算好,瑜哥璞哥今年十五岁,你让他们走吧,明年他们十六岁,借着成亲的机会,或者今年底叫他们回京,或者明年叫他们回京。成过亲,离下科场不远。他们两个虽用不着下科场,但对外就说准备下场,真下也行,秋闱春闱加上殿试,又是一年。殿试出来得官,放在京里没有人会说什么。就不用再回军中,而长长久久留你身边。”



    太后爱怜的握住他的手:“又是只有你看出来我为难,这难题又是你帮我解开。”



    太上皇轻轻地笑着:“我不帮你还帮谁呢?谁叫你心性儿是大的。又想拘得孙子在摇车里呆着,又想让别人说他们老子英雄儿是好汉。”



    太后苦笑:“我不是想让别人夸他们,我是看过董大学士的遗章,他说忠毅侯没有尸位素餐,这话好似在我心里剜一刀似的。两个孩子能把苏赫都杀了,我却强留他们而没有好的理由,只会让别人笑话他们。”



    想上一想:“皇帝要用人,我把能干的孩子拘身边也对不住他。”



    “还有他们从回来以后,变成大孝敬的孩子。每天都有一顿饭陪你吃,这是每天都来看你。虽然他们只字不提,但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还是想走,怕走了以后你难过,所以在京里的时候多多的陪你。”



    太后轻叹:“两个有功的孩子,一回京就不再去,军中的将士们该怎么说我?我虽有偏心护短的名声,但孩子们可不是无能我才护他们。初二去袁家,跟往年一样,看我弟弟的手札。看到他叹息病弱,辜负雄心抱负的话,我哭的不行。”



    太上皇也看过几章:“还有他指望有个儿子能为他中举,有几个孙子能健康强壮,”



    太后眼眶又湿了,垂泪道:“我也又看了一遍。”



    “那让他们走吧,按我说的,去军中至多只呆一年。边城现在还算太平……说起来,你真不应该留下他们。你想想,边城太平他们都能杀了苏赫,这不是老天也有意成就他们的名声。可见以后遇难也呈祥,逢凶也化吉。”



    太后听到“遇难”和“逢凶”,打个寒噤。



    太上皇轻抚她的后背,关切的不错眼睛看着她。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太后很快就恢复。



    对着太上皇,慢慢的展露笑容:“那,就依你,边城太平,不会再有第二个苏赫出来给他们杀。”



    太上皇不住点头,安慰的补充道:“按我算的,只去一年。我给梁山王写封信,再让梁山老王也写封信,让梁山王小心照顾不得有误,别说伤着,吓着也让他包赔不起。”



    太后笑着缓缓点点头。



    第二天唤袁训进宫先对他说,袁训半天不敢相信,以为姑母说反话。不住的赔不是:“上一回他们走,是我大意,这一回再也不让他们走了。”



    太后啐了他:“我说真话呢,老子去几年混个英雄名声,你怎么敢耽误我孙子。”



    袁训心想姑母这大方来的奇特,陪笑再问:“不知是什么缘由?”



    太后板起脸:“哪有缘由!不过是他们成亲前还是孩子,还能撒回野。不像有的人,成过亲是大人了反而撒野!”



    袁训低低地道:“就知道要说到我身上。”



    太后冷笑一声:“指望我忘了?我最记得这事!”一个白眼儿过来:“回去对孩子们说明白了,只一年,不是我给的日子短,是他们还要回来成亲。成亲以前尽情的玩吧,成过亲是大人,可得给我收心放老实。”



    又重提此事:“不像有的人,以为成过亲就自己当家作主,可以不听长辈的话!”



    袁训唯唯诺诺的退出,直到外宫门上才好笑出来,又为儿子们欢喜。袁训在心里也为儿子们算过,也是觉得横竖有成亲的事情在,不如让他们再去一年。侯爷也认为天下虽大,哪里还有第二个苏赫给儿子杀?



    苏赫都能杀,侯爷对儿子们也有一定的自负。遇到别的人也没有遇苏赫凶险。再说还有姐丈和加福战哥在军中。为什么不提亲家王爷?侯爷坐到家里书房,按太后说的提笔写信交待亲家好好对儿子时,忍无可忍又寻出那封信来看一遍,看得出还是想揍亲家的神情。



    这信是执瑜执璞回京以前送到,梁山王大大咧咧的模样在大大咧咧的字里横冲直撞般。



    “小倌儿哈哈,贺喜同喜,我对你说过对不住是不是,两个孩子在路上圆房了,哈哈,按日子算,如今加福有了,”下面仿佛还有一长串子的笑声,颇不寂寞的占据余下空白。



    袁训在脑海里揍完亲家,还是啼笑皆非。看看他写的话,按日子算自己要抱外孙。这是按老王爷夫妻成亲后有孕的日子算,还是按王爷夫妻成亲后有孕的日子算。



    问题是老王爷夫妻成亲后数年有孕,王爷夫妻也是成亲后一直没有,袁训都有瑜哥璞哥了,宝珠带着女眷回山西,梁山王妃才有战哥。



    这按日子算,是按梁山王自己想像的日子算才是。他觉得数月前圆房,几个月后有孕应当。袁训磨磨牙,准备等亲家明年送外孙给自己抱。要是有了,就揍战哥不听话。要是没有,就揍亲家乱说话。



    如此“活泼”的亲家,侯爷对把他儿子交给他不是不相信,而是没兴致,懒得跟他多说。



    给亲家的信,写出来太后的意思。给姐丈的信,亲近又亲近。骨子里不信战哥会违背岳父,给加福战哥的信叮咛又叮咛。



    做完这一切,袁训让人唤儿子们前来,也让顺伯孔青父子和张豪一起过来。



    ……



    执瑜执璞不在家里,今天在家里陪曾祖母、祖母、曾祖父用的饭,饭后就来看外甥——皇太孙涵哥。



    腊月里生的皇太孙,还没有两个月,是睡觉多的时候。当舅舅的最多守在床前看着他。但看得津津有味,加寿见到总是微笑。



    “打什么主意我有数,不然你们哪里有这么好,天天来看外甥。”加寿取笑。



    执瑜给她一个大鬼脸儿,因董大学士去世,而闷闷不乐的加寿有了笑声:“小英雄还没忘记这一手?”执璞也给她一个,道:“这是给大姐你的贿赂,你算收下了,太后要是不让我们走,你得帮我们说话。不帮忙的话,哼哼。”



    加寿胸有成竹:“只要你们乖乖回来成亲,太后会让你们走的。”执瑜执璞懒洋洋:“太后要是说明年就成亲了,别走了吧。”



    加寿莞尔:“那就成过亲再走就是。”



    “成过亲就下科场,大姐你忘记了。小二叔叔愈发厉害,他能把科举推后或提前。我们问过他,这一回日期不变。等我们成过亲,就要下科场,就更不能走。”



    加寿故意扳手指:“有两个小孩不听话,不打招呼就走了,太后也不要,爹爹母亲也不要,姐姐不要,弟弟妹妹也不要,表弟好几回气的要求道圣旨把他们拿回来,幸亏我拦着。”



    执瑜执璞作势要往外面走:“我们去问表弟,带他一起回来质问你。”



    加寿仰面对天:“回来还敢对我哼哼,等我算算他们殿试以后,他们才知道厉害。”



    “你算你算,不用算也知道,不用装模作样。”执瑜执璞有求于人,礼也不太多,拿重新坐下当礼节。



    “我算出来了,殿试授官职,他们一定留在京里,从此当个太平的世子和二公子。到那时候啊,就知道不信我的话,小英雄只能扮一回不过如此。”



    皇太孙外甥在旁边,执瑜执璞小声嚷着:“信你的,大姐请说。”



    “咦,不是说了吗?让你们今年去,明年成亲前回来啊。你们啊,就这样去对太后说,苏赫能有几个?不会再有第二个给你们碰上。”加寿也扮个鬼脸儿出来。



    执瑜执璞装着去推外甥的车:“快来看你母亲,快醒醒,拿住一回是一回。”



    涵哥“呼呼呼”,香甜大睡。



    加寿收起笑容正色:“去不到几个月就回来,回来就成了小英雄。然后再也不去了,让人怀疑你们的小英雄是假的也罢,把爹爹名声也带累,把太后也带累就不好。肯定有人说梁山王伯父冲着太后强加的功劳,这话怎么能听。”



    执瑜执璞大喜:“这话可以对太后说,还有吗,大姐再说些。”两个人扮殷勤,一个摇着涵哥的木床,一个给涵哥掖掖小被角。



    见到,加寿又好气又好笑:“我们不要你们这样趋炎附势的舅舅,没给你们出主意以前,你们就只干看着我们。”



    “哪有哪有,舅舅刚才是心里有,现在是手上有。差不多差不多。”执瑜执璞胡乱解释着,对着小外甥无声的嘿嘿一阵子,再来请加寿说完。



    “去吧,只限这一年,以后再也不许去了。”加寿要和他们约法三章。



    执瑜执璞不满意,拖长嗓音:“一年啊……”



    “知足吧!只一年。加福刚去要人照顾,你们身为哥哥再去呆一年吧。明年回来成亲,就下科场。爹爹是自己考出来的探花,你们身为长子,也得走一遍才是爹爹后继有人。跟我刚才说的一样,殿试过后哪儿也别想去,侍奉太后要紧。”加寿难得端大姐的架子,但端的有威严有严厉。



    执瑜执璞对于一年是没话说了,但见大姐十足大姐模样,嘻嘻一笑:“大姐说得这般好,就请大姐代我们去和太后说。”把手一摊:“不然我们说的不好,要么急匆匆,要么又无气力,太后要么着急,跟我们生气不让我们走。要么听过也不放心上不理我们。我们这一年走不了,按大姐说的,杀苏赫成了假名声,大姐你的名头儿也让我们败坏。”



    加寿自言自语的能让他们听到:“果然是真的杀了苏赫,这半年里也真的和战哥在一起。看这无赖样子,俨然就是战哥爱扮的。”



    姐弟说到这里,关安进来:“侯爷让二位小爷回去。”去看一回皇太孙,又为加寿乐上一回。



    ……



    两个儿子站到面前,袁训惊觉他们已是大人。两个都快有自己肩膀高,说不好到不长个头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高过自己。



    结实。



    健壮。



    胖墩。



    就这几点足以是太后的骄傲。而袁训自豪的是儿子们念书有聪明,习武有恒心。还杀了苏赫……回京后袁训没怎么夸奖过他们,紧接着就有小八,加寿生产,过年等等,也没有功夫。但在今天喜悦于血脉中无处不在,几乎快成组成侯爷的躯干肢体。



    抬手把儿子们肩头拍拍,袁训在话里把满意表露:“收拾东西,太后让你们再去军中。”



    “真的?”执瑜执璞跳起来欢呼,又一把抱住父亲,兄弟们挤着到他怀里:“爹爹是你帮忙说了话吧,只有爹爹最好。”



    孔青等人见到欣喜的笑。



    对于儿子们的奉迎话,袁训佯怒沉下脸,打趣儿子们:“这话我学给你母亲听听。”



    两个儿子求告:“爹爹别学,母亲听到会不高兴的。小八听到,兴许不好好吃奶。”抱着父亲手臂一通乱摇。



    就要和儿子们分别,袁训尽情的享受儿子们的热情,父子们分开的时候,各自的面上还是兴奋的笑容。



    正大光明的去军中走一遭是兴奋的源头,袁训就再敲打几句。



    “只一年。”



    有加寿说在前面,执瑜执璞答应:“好好好。”



    “回来以后,从此不许…。”



    “不伤太后之心。”胖兄弟们抢答。



    袁训绷一绷面容:“还有呢?”



    “好好讨太后喜欢。”胖兄弟接着抢答。



    袁训往两个小子脑袋上不轻不重各一巴掌:“知道就好,都给我牢记于心,你们是太后的心尖子,因此到军中要……”



    “爱惜自己爱护妹妹!嗯,还要照顾战哥,战哥是弟弟。”说到这里有小小的分歧,执瑜道:“还要照顾南表哥。”



    执璞道:“照顾姑丈。”



    “照顾表伯父们。”



    “照顾……”



    袁训抬手示意他们止住,慢条斯理地道:“再回来,把这吹牛的能耐还给梁山王伯父。”



    ……



    二位公子回去军中,别的人也就罢了,张豪将军最喜欢。在书房里听过袁训的勉励话,回到住处张豪差点掉下眼泪。



    留去军中他有用,在这里他自认是个废人。



    侯爷打发小子往各家送消息,二位公子具体行程在董大学士下葬以后,日子还有,但张豪也收拾起东西来。东一件子,在京里新做的衣裳。西一件子,是侯夫人赏给他的东西。



    门外听到动静,过来一个水灵灵的丫头:“张爷有事吩咐我。”张豪说不用,丫头退下去。这个丫头,是指给张将军的侍候人。



    家仆出身的张豪,居将军之位已经年头,已习惯让人侍候。但他初进侯府,跟着二位公子不过打上一仗,自认为功劳不足。又越呆一天,越看这个家钟鸣鼎食权势滔天。张豪本就没有傲气,见要攀附的人家挤都挤不上来,他只因为让主人撵出来就一厢情愿跟上二世子,享受过高内心不安。



    能到军中就有仗打,能有仗打才能心安。除去暂时还使用的东西以外,别的东西张豪收拾的飞快。



    他这等着走的心情,在当天下午就另有觉悟。



    先是太后见跟随孙子的人,见了他。然后皇帝宣去鼓励执瑜执璞,张豪是跟过靖和郡王的大将,皇帝也见了他,嘱他护好世子,最后一句是张豪在侯府时常听到的:“让二位公子不要伤太后之心。”



    然后太子要见他,因为他是跟过靖和郡王的大将,嘱他护好二位公子,不伤太后之心。



    太子妃见他。



    端庆长公主请丈夫镇南王一同见他,嘱他护好二公子,不要伤太后之心。



    这一圈儿全见完,张将军满脑袋发晕,“不要伤太后之心”牢牢占据他的脑海。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给执瑜执璞辞行。日子一直排到两个月后还没有排全。



    元皓要请,太后赐宴,镇南王府,梁山王府,忠勇王府请了袁训辞掉。钟家有钟南受惠,要请。董家丧期里不请,但董仲现以父亲名义送席面到袁家。



    连家、尚家、常家、韩家……张将军满脑袋发晕以后,急着离去的心按捺好些。



    他和顺伯住隔壁,顺伯看出他先前欢欢喜喜,这几天总是发怔。走来安慰他:“迟早你要习惯,二小爷以后常呆的是京里。”张豪苦笑:“还真是这样,我得习惯习惯。”



    说一声送行,按两三个月送还没送完,张豪跟靖和郡王多年可没有遇过。



    不是靖和郡王没有这么多的亲戚,是他没有这么多不能推辞的送行。



    从宫里到表弟妹们,从亲戚到知己们,不让哪一个请离别酒,哪一个要嘈嘈半天。最后执瑜执璞要按日子走,让他们两桌做一桌的请。拿董大学士离世当借口,说不能过于靡费,随便一请就得,才把这些人安抚。



    在这中间,韩正经和胖元皓还打上一架。执瑜执璞过去才分解开来。更给张将军开一回眼界,他跟的新主人不仅太后疼父母爱,兄弟们也舍不得他们。



    那一回是这样开始的……



    ……



    “胖孩子,好孩子,六表哥,小十叔叔,小红皮匠,大花,容姐儿你听不懂,你随便听着。”还有两个:“大牛,”关安的儿子。



    “小豹子”。天豹的儿子。



    韩正经肃然:“我对你们辞别,改天往我家里吃顿饭。我要走了。”



    小十这一回抢的快:“咦,我们都在这里,你去哪里?”



    韩正经摆个拳势子兴高采烈:“表哥从军去,我也去。”原本打算今年定亲的正经,因悲痛董大学士的离世,韩世拓和张大学士说好推迟定亲。正经就动了心思。



    别人会阻拦他,也事先想到。韩正经诚恳无比的一一说上两句。



    “小十叔叔,你以前养在边城,以后养在京里,我就不带上你了。”



    “好孩子,和皮匠,大花和容姐儿,你们是小姑娘,只能留在京里。”



    最后是胖孩子:“你是王世子,宫里离不开的人,我也不带上你。”



    小正经拱拱手,欢喜还是压抑不住:“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下回我再回来,真的是正经将军。”



    他跑回家催着母亲收拾衣裳。



    他家里已经同意,因为他跟的不是别人,而是执瑜执璞。他是家里的眼珠子,他的祖父经过三年出游长进不少,愿意陪孙子前往。而听说葛家的宝倌八岁就去,如今呆的挺好,又有龙家就在大同,并不是人生地不熟,文章侯父子当成正经的又一回出游。



    执瑜执璞明年就回,今年还是太平年月,也打听得清楚。前往,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正收拾着呢,元皓带着祖父和父亲母亲到来。三位贵人客厅里坐下,小王爷开始发飚。



    “不许你去!”



    韩正经硬邦邦顶回去:“为什么?”



    胖孩子恼的胖脸成了红柿子:“我没有去,你就不能去。你得陪我!”



    “我明年就回来了!”韩正经火冒三丈。



    “我不管!你得陪我做功课,陪我练功夫,”胖拳头在韩家的客厅上,当着韩家人的面,捅到韩正经的鼻子尖上。胖孩子狠狠地道:“试试我的拳,看你还敢说走!”



    两个人就打起来,打得差不多让镇南王喝止。王爷亲自出面和韩世拓谈话:“元皓离不开他,我冷眼看着,正经也未必离得开元皓。要去军中,西山大营我带他们去不是一回两回,以后多去几回也罢。他走了,元皓不答应。”



    镇南王府是商议过再来,老王和瑞庆长公主也称是。韩家哪敢说不,打消出行不说,韩正比从那天起让胖孩子带走住到镇南王府,因为怕他私下跑了。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睡觉,镇南王府给正经打了新头簪,又做了新衣裳,但直到今天还不放人。



    这是促进小王爷上进的玩伴,镇南王府一致认可。



    据侯夫人宝珠知道后的戏言:“等瑜哥璞哥走了,元皓才会放他回家。”



    …。



    这种事情都出得来,张豪将军还有什么理由着急离去,他只能慢慢等着。当人家将的,只能是跟着走的份儿。



    好在执瑜执璞珍惜这次,在董大学士下葬后的第二天就动身。有没摆完送行席面的,让他们挑到十里长亭上送行。



    杨花已漫漫,送行的更漫漫。太子摆过送行酒,齐王送过送行酒,后面一长串子让执瑜执璞发了慌:“只喝三杯,全喝完我们不用走了,直接睡这里吧。”



    柳云若送上加喜:“那只抱抱我们吧,要赶路,酒也不用再喝。”



    加喜抱过大哥的面庞,又抱过二哥,忽然说上一句:“百战百胜。”



    袁训问是不是宝珠教的,宝珠以为是袁训教的。夫妻一起想到是前几天他们谈论百战百胜的话过,加喜几个在房里玩耍,应该是那天听到耳朵里。



    执瑜执璞把加喜抱了又抱,送还香姐儿照看。拜别父母长辈,又拜亲戚知己,上马执缰,想看着父母亲说话,还有二妹等不能割舍。想看着二妹等说话,还有董贤阮琬等送自己不能不看。



    最后普通一看,也没有特意看谁。抱起拳头:“我们走了。”一声喊出来,把胖兄弟吓一跳。



    他们见到十几个少年,董家的贤哥、凌家的离哥等等,上马跟上,纷纷道:“一起一起。”



    执瑜执璞大吃一惊:“你们?贤哥,曾祖父刚西去,你不在家里安慰祖父和仲现伯父,你怎么能去?”



    孝服在身的董贤道:“我家丁忧,皇上说人太多了,我父亲和几位族中伯父叔父夺情起复。我说跟你们走,我父亲说我不走也不能去下一科的科场,我年纪小,也不能夺情起复。与其三年在京里不能做什么,让我也去,长些阅历也是好的。父亲说军中也能读书。”



    执瑜执璞大喜,一帮子少年共同辞别家人,他们的家人也在这里,执瑜执璞本以为全家只送他们兄弟。共同奔上官道。



    韩正经看得眼泪汪汪,胖元皓悻悻然:“陪我难道不好吗?”又翻白眼儿:“我没有去,你凭什么。”镇南王怕他们又在这里打起来,招呼他们:“骑上小马,咱们这就西山去。西山去回来,再送正经回家。”



    抹抹眼泪,韩正经跟着镇南王父子离开。余下的人里除去邵氏张氏往码头上坐船,老太太打发她们回山西照顾孩子们。别的人转回京中。



    ……



    梁山王接到回话赶到地方,还没有过目,就听到马蹄声动,月下,萧战和加福往这里来。



    月光晕染若轻纱,把小俩口儿男的黑壮,女的美貌衬托着,梁山王忘记这里发生的是件惨事情,喜欢的看不够:“这小俩口儿真般配。”



    风送嗓音,萧战远远的听到,把下巴往上一扬:“爹呀,这般配是我自己长出来的,您就别再掺和。”



    “见媳妇忘爹!”梁山王唾弃。



    他的副将坏笑:“王爷,这亲事是……”



    “我定的我定的…。怎么着?你也来取笑我。滚,不去看看兄弟们伤势,跟我贫个什么!”梁山王对着他骂。



    副将更要笑:“我也在想这亲事是您定的,是以您犯不着骂小王爷。要说兄弟们伤势,我看过了,这一回咱们没有死人。”



    风还在刮着,萧战和加福又近了些,语声清晰入耳。两个人打马急速到这里,问道:“那有人见到了?”



    “走,一起问问。”梁山王已不生气,见小俩口儿一同说话一样询问的神情,又忍不住笑口常开。



    招招手,带着一双小儿女去看受伤的人。清一色今天晚上巡视的兵。和上一回一样,在营里巡视让人袭击。



    七、八个人打一个,防备上比上一回的足。



    “他截住宋五的时候,我悄悄绕到他们后面,把他的问话听见。王爷说中,他果然问的是苏赫葬在哪里。宋五按王爷说的指给他,他又问是谁杀的。”



    梁山王一家三口关切:“说了没有?”



    “小王爷让说是他,宋五就说是他。不过他像是早有打听,也许他去过边城,他当下给宋五一刀,说宋五哄他。等我跳出来和他对上几刀,又惊动别的兄弟,他把我们打成这样,让他跑了。”



    梁山王目视黑暗中一处地方:“那他现在应该在那里?”话音刚落,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梁山王上马,萧战加福随后赶过去。



    没到以前,加福发号司令,命分成几小队包抄过去,又让一队人拦住可能的退路。梁山王没有夸赞,但嘴角边噙上笑容。



    埋伏在这里的小股士兵已和人交上手,清一色的雪亮弯刀,清一色黝黑的面容,让梁山王流露出得色。



    扬鞭指给萧战看:“看看你老子略施小计就让他们现原形,战哥,好儿子,你总说没仗打,这不,来了。”



    萧战拍马上前,双锤举在手上,对着那别人打,独他挖地的男子喝道:“呔!你是苏赫什么人!”



    布和一面挖一面回话:“你是什么人?”



    “小王爷萧战!”萧战威风凛凛。



    布和头也不抬,只眼角留神萧战的举动。



    他一个字也不回,萧战恼火:“呔!你是苏赫的什么人?要报仇的来找我,来来来,是我杀了他。”



    布和这才看他一眼,冷冰冰地道:“不!我要找的是袁执瑜袁执璞!”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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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环中。



    哈哈,仔自己找个错出来,上一回殿试的日期貌似算错。如果错了,这锅小二背。如果没错,小二没背



    。



    小二表示:很辛苦。



    仔:科举架空哈哈。



    董大学士去世守孝上,貌似该守的都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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