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生香 - 077 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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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呢。”苏婉如涂好药膏,想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杜舟,“我要见他。”
船底光线不好,杜舟又是作女子打扮,当时他没有认出来。后来细细一想,就知道了是杜舟。
只要是苏婉如身边的,哪怕她殿中的几条狗,他都知道名字。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沈湛睨着她,扬眉道:“他可是个男人,你不知道避嫌?”
苏婉如脸色一变,完了,杜舟长的再秀气,可身体还是个男人,要是被沈湛看见了,肯定立刻就能明白杜舟的身份。
那岂不是……
“我和他是少年时期的好友,他性子和女人没什么两样。”苏婉如含糊其辞:“而……而且,他也一直当自己是女人,真的。”
她不这么说,一会儿沈湛发疯,指不定将杜舟丢河里去了。
“看出来了。”沈湛咳嗽了一声,端着了茶盅喝着,“等到了京城,就让他去我身边做个书吏吧,省的跟着你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
苏婉如愕然,让杜舟跟着他,这不是找死吗,“不行。他书没读几本,认识字就不错了,哪会做什么书吏,别耽误了你的大事。”想了想又道:“正好我身边没有人陪着,他和我一起,挺好的。”
沈湛放了茶盅,翘了腿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这不说话,比说话更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说什么。
“他是我朋友。”苏婉如蹙眉,“我们有权利决定各自的去留,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沈湛点点头,起身就朝外面走,边走边道:“他能决定去留,爷能决定他生死。”说着开了门,“老子媳妇,谁都不准碰。”
“沈湛……”苏婉如急的喊他,“有话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就这样行不行。”
沈湛不理她,苏婉如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那我让他走,行不行。”
他转头看她,视线又落在她的脚上,“确定?”
“确定。”苏婉如点着头,“你让他过来,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让他离开。”走了也好,免得总被他欺负。
沈湛颔首,对青柳道:“将人找来。”
青柳应是而去。
苏婉如松了口气,不高兴的瞪了一眼沈湛,转身往房里去,人还没落脚,就被他夹着抱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透着不高兴,“为别人连鞋都不记得穿,对爷就是背后捅刀子,嗯?”
“他是我朋友。”苏婉如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沈湛抱着她直接进了房里,将人放在床上,睨着她,“这么说,爷和你不是朋友?”
苏婉如想也不想就摇头!
沈湛磨牙,顿时黑脸,想了想又同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你是爷媳妇儿,不是朋友。”
苏婉如无语,真想踹他脸。
“阿瑾,阿瑾啊。”杜舟如蝴蝶一样扑了进来,头发散的,衣服是皱的,眼睛也是红红的,“阿瑾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欺负?”
杜舟一把拉住了苏婉如的,上下打量,又见她的赤脚挂在床下,顿时托着往被子里一塞,回头就敌视的瞪着沈湛。
如果眼神是箭,沈湛大约成了刺猬了。
沈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腿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看着他。
杜舟眼皮就跳了跳,回头拉着苏婉如,低声问道:“怎么样,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苏婉如拉着他坐下来,“你呢?”
杜舟就控诉似的又瞪了一眼沈湛,道:“我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丢在了树杈上,那棵树高的不得了,真是吓死我了。关键的,上面还有虫子,也不知道什么虫子,都冬天了也没死绝。”
一副气的牙根痒痒的样子。
苏婉如听着就冷了脸,朝沈湛看去,他面无表情的受着对面主仆二人仇视的视线,轻飘飘的道:“你觉得我会碰他,亲自将他放树上去?”
“不是你还能有谁。”杜舟指着沈湛,“不要以为你是镇南侯就了不起了,要是以前……”说着,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要是以前阿瑾的两个兄弟在,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沈湛扬眉咳嗽了一声,顿时,门外进来个缺德的人,杜舟看见了吓了一跳,护着苏婉如,“你……你们想干什么,不准伤害阿瑾。”
“聒噪!”沈湛很不满,杜舟从进来就一直拉着算宛如的手,还当着他的面。
闵望进来,往床边一站,苏婉如就拉回杜舟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闵望,“怎么样,河水好喝吗。下回再丢你下河,我可不会再给你松绑了。”
闵望的嘴角抖了抖,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说话。”沈湛不耐烦,“把话说清楚了,立刻让他走!”
杜舟一愣,苏婉如就拉着他坐下来,他问道:“什么叫让我走,我不能走啊,我得保护你。”
“没事。”苏婉如贴在他耳边悄悄话,“你先去山东等我,我有办法去找你汇合。还在城门边,你留个记号就行了。”
杜舟摇着头,“不行。他看你看的这么紧,你走不了。”还有,“要是他兽性大发,你怎么办。”
苏婉如眼角跳了跳,想了想安慰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能做的不能做的他有分寸,可对你就不确定了。太危险,你先走比较好。”她说着,暗自抚额,什么时候她要替他说好话,解释他是个有分寸有尺度的人。
可真是……
杜舟不相信的看着她,苏婉如朝他挤了挤眼睛。
沈湛在一边看着,拳头握着,恨不得将杜舟的脸拍扁了,交头接耳,挤眉弄眼,他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那……你我给你留点银子吧。”杜舟了想,将荷包拿出来,将里面十两的碎银子,和十来张小额的银票摆在床上,手一划拉分了一半给苏婉如,“这一半你留在身上应急用。”
苏婉如道:“我不用这么多。”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分钱,闵望默默退了出去,沈湛太阳穴直跳,一拍扶手,对青柳喝道:“拿银票进来!”
青柳进来,拿了三张银票出来递给杜舟。
“这些归你,省着点够你吃一辈子!”沈湛怒道,“立刻走人。”
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杜舟听了骇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银票上的面额,一万两一张,这里一共三万两,如果他省着点,是能吃一辈子,要是聪明点,钱滚钱做点生意,还能富足一辈子。
杜舟看苏婉如。
苏婉如撇过头去忍住没有说话,沈湛看杜舟不顺眼,她这个时候不能插嘴,否则他要是觉得没面子了,吃亏的是杜舟。
“你说的啊。”杜舟啪嗒抢过来,迅速揣怀里,“不要才是傻子。”后面他们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一点都不嫌弃沈湛财大气粗。
苏婉如垂着头不说话。
“这碎银子我带着吧。”杜舟又拿了几两碎银子,和苏婉如迅速的道:“忍辱负重,等救出二殿下,咱们好好收拾他。”
苏婉如也是这么想的,点着头道:“你路上小心,有钱了就租个好点的车子,走的快点。”
杜舟点头还想交代几句,她和公主才见面没几日,就被沈湛分开了!
这个仇他记住了。
苏婉如一直将他送到门口,见闵望一副要送杜舟的样子,立刻喊住了他,道:“忽然很饿,闵望你帮你们爷和我弄点吃的吧。”
她瞧闵望很不顺眼,比卢成还要不顺眼。
“让……”闵望想说让青柳去吧,可一看苏婉如靠在门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顿时头大如斗,道:“是!”
还是少惹点姑娘比较好。
闵望放弃去“送”杜舟,拐弯去了厨房。
苏婉如就回头看着沈湛,走回来坐在桌子边喝茶,“你现在满意了吧。”
沈湛道:“刚刚说什么了,鬼鬼祟祟的,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在她对面坐下来。
苏婉如露出诧异的样子,“没有啊,就离别前互相交代几句路上小心的话。”
“爷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爷身边,等到了京城后就成亲。”沈湛抱臂看着她,“你若是再逃一次,就打断你的腿。”
苏婉如心里咯噔一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沈湛扬眉,“在这里休息几日,等你疹子退了我们就上路,爷会和你说说婚事的细节,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也可以来和我商量。”
他决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随你吧。”苏婉如放了茶盅,掩饰似的起身,看来她不能跟着他混去山东,的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骗过他离开。
沈湛阴森森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你逃不掉的!”
苏婉如一回头瞪他,怒道:“我说我要逃走了吗,我就住下了。”一回身拍了桌子,指着沈湛的鼻子,吼道:“还有,我宁死不做妾,你要是想娶我,就给我十里红妆,百万两聘礼,我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嫁人。”
她说着昂着头,一副气盛的样子。
“百万两聘礼有些多。”沈湛蹙眉,道:“我眼下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要不,先欠着,给你五十万两如何?”
苏婉如愕然,瞪大了眼睛,他难道不该指着她的鼻子,随说她痴心妄想吗。
难道不该讽刺她,一个小绣娘就想做他的正室。
难道他真的不怀疑她的身份吗?
如果她是绣娘,这身份太低,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如果她是前朝的公主,那她就更没有资格做一个开国勋贵的正妻了。
往后若是追责,她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五十万两不够!”苏婉如徒然的将手收回来,负气的踢倒了拦着她的脚蹬,爬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没头没脑的蒙上,“我要睡觉了,你可以走了。”
她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房里安静了一刻,随即听到了关门声,苏婉如长长的松了口气,咕哝道:“脑子有病!”说着,掀开被子,吓了一跳,就看到沈湛正弯腰看着她,脸贴的很近,她惊呼道:“你怎么还没有……”
声音,被他吞入口中,恨不得将她的人也一起吞了。
苏婉如呜呜咽咽的,随后便没了声音,不知过了许久,他意犹未尽的放开她,沉声道:“你离开爷的时候,就没有心痛?”
“没有!”苏婉如的唇红扑扑的,摇着头,“我为什么要为一个臭流氓心疼。”
他轻轻一笑,最后的一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不能白得这个名号。”苏婉如忙缩回被子里。
他心情很好的,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又将被子剥开,露出她的脸来,低声问道:“嫪五身强力壮,你怎么动的手?”
“趁他不注意。”苏婉如愣了一下,他真的不生气了,居然和她心平气和的说嫪五的事,“幸好匕首锋利,要不然我也不能得手。”
沈湛颔首,道:“是用我教你的方法?”
“嗯。”她点头,回道:“很好用,而且快准狠。不过当时我也吓的不轻,他的血溅出来,我扶着门都站不住了。”
沈湛哈哈大笑,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杀人是这样,以后刀子用的多了,手里的性命多了,也就不怕。”
他这是在培养手下,还是培养杀手,还刀子用的多了。
如果能选择,她一辈子都不想有第二次。
“不过,还是很冒险,下次不要做。”沈湛蹙眉,道:“嫪五的人遍布凤阳,若是你被人发现了,定然难逃性命。”
铤而走险的事,可一不可二,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知道了。”苏婉如想问后来的事,“你……事情解决了?你把皇长孙一个人留在那边了?”
沈湛扬眉,道:“我有要紧的事要办。”
要紧的事?就是来抓她的吧,苏婉如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也不知道杜舟到哪里了,找到车没有,他也不常出门,身份又太特别了,不知道路上安全不安全……
应该让青柳再找身女装给他换洗的。
她胡思乱想的,额头就被沈湛敲了一下,他愠怒道:“想什么!”
“在想韩家的婚事,韩世子没有求你帮忙吗。”可惜了韩江毅那么聪明的人了。
沈湛就将韩家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苏婉如愕然,想到精明的韩老夫人,唏嘘道:“……这法子,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用自己的死来挽救孙子的婚事,可若是最后也失败了呢。
那她的死,是不是就毫无意义了。
不知道韩正英知道了她祖母死时心里是什么感受,难过,悔恨,还是心寒……被自己家族抛弃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至少,在她心目中,她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家族考虑。
“爷,药来了。”青柳敲门,沈湛嗯了一声,她推门进来,垂眸将药送过来,又迅速退了出去。
苏婉如红了脸,道:“你就不能放我下来。”
“喝药。”沈湛拿了药,自己喝了一口,看着她道:“不苦,喝吧。”
苏婉如砸了砸嘴,一口气将药灌了,顿时苦的直皱眉,沈湛看她,含笑道:“很苦吗?”
她点着头,“太苦了,我要吃蜜饯!”
“好。”他捧起她的脸,寻了唇便吻了下去,细细的舔舐着每一处,苏婉如目瞪口呆,推开他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沈湛闷闷的一笑,声音沉沉的哑哑的,贴在她耳边,道:“不是要吃蜜饯的吗。”
苏婉如腾的一下红了脸,撇过头去。
“再歇会儿。”他将她放在床上,“瞧你瘦的跟柴火棍儿似的,丑!”
丑你离我远点啊。苏婉如白了他一眼,道:“我就喜欢这样,你管的着吗。”说完翻了个身,“我睡会儿,你不准骚扰我。”
“嗯。”他理了理她的被子,苏婉如一会儿就睡着了,细细绵绵的呼吸着,他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门出去。
门关上那一瞬,她就坐了起来,光着脚下地,去推后面的窗户,试了试,又试了试,才发现这窗户根本就是封住的。
那就只剩门了。
她气馁不已,“还好意思说我心眼多!”说着又钻到被子里躺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下午,她又喝两回药,三天后身上的疹子就消退了不少,只留了一点红痕,不疼不痒,她就坐不住了,拉着沈湛道:“不行。我今天就要走,你要是不走,我就自己走。”
“走!”沈湛点头,不想逆了她的意思后又开始闹腾,“你收拾一下,我们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苏婉如就笑了起来,松开他的袖子,“这才对!”话落,高兴的去编了辫子,换了条马裤,可等出来时发现沈湛给她准备了马车,她站在马车前,想了想还是上了车。
“想骑马?”他看着她,笑的牙齿晃人眼睛,她点头道:“坐车太慢了,不如骑马利索。”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天太冷,你风驰电掣的走一个时辰就得生病,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的好。”说着,就不管她再辩解,放了帘子,道:“走!”
闵望哭丧着脸,异常后悔这一次跟着沈湛出来,先是被姑娘算计,现在自己的爱马沦为拉车的马不说,他也成了马夫。
“闵侍卫。”苏婉如坐着无聊,就将帘子勾起来,看着闵望的后背,道:“你们侯爷刚教了我一招,从后面抹别人脖子的手法,很好用。”
闵望骨头一紧,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想到横死在行宫角门边的嫪五,呵呵笑着道:“对……我们爷的武功都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每一招都是杀招。”
“我也觉得。”苏婉如托着下巴看他,“闵侍卫的武功怎么样,和侯爷能过几招?”
闵望头皮发麻,觉得苏婉如太危险了,“属下不行,属下的武功只能自保。”
“这么差还做护卫。”苏婉如哼了一声,忽然道:“我朋友现在到哪里了?”
闵望心头一跳,急忙回道:“属下不知道。如果姑娘想知道的话,可以让爷派人帮您查一查。”还好他反应快,不让就被姑娘发现他派人盯着杜舟的事了。
倒不是想对他怎么样,就只是怕姑娘再开溜,他们好找到人。
苏婉如刷的一下放了帘子,不用问她都知道,沈湛肯定派人跟着杜舟的。
她百无聊赖的靠在马车上,也没有书看,就又掀了帘子,对沈湛道:“怎么不放几本书!”
“坐车看书会头晕。”沈湛扫了她一眼,“很无聊?”
苏婉如想骑马,坐车太慢了,这样走至少要走一个月才能到。
“就你事情多。”他不耐烦的翻身下来,苏婉如眼睛一亮,以为他妥协了,却不想沈湛一跳就上了马车,免为其难的抱着她在怀里,“爷陪你说说话。”
苏婉如的脸都绿了,抬头看着他,沈湛亲了她一口,道:“很感动?”
无赖!苏婉如翻了个白眼,推开他坐在了对面,嘟着嘴道:“我可以穿多点,而且,现在也没有多冷,没事。”又道:“前面就是个镇子了吧,肯定有买马的,我们去吃午饭,顺便买匹马。”
“就这么想骑马?”沈湛看她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明明是个娇悄悄的小姑娘,可说的话做的事半点不像个姑娘家,而且他也感觉,苏婉如和几个月前,有了明显的成长和变化。“
“你就老实待在车里。”沈湛凝眉,“要生病了又得闹腾,累的是爷!”
苏宛如简直无语了,瞪着他道:“我说了我多穿点衣服。为这点事……你怎么一点都不干脆。”
他不置可否,抱臂坐在对面,一副免谈的表情。
她气急也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她心头一清突然转眸看着他,迅速红了眼睛,委屈的道:“我就想骑马,这你都不愿意。那你留着我做什么,我要自己走路去京城。”
说着,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好好说话,哭什么!”沈湛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一点事就掉眼泪,你还有点用没有。”
苏婉如怒吼,“我就没用了,怎么着吧。”
“好,好,好!”沈湛将她抱过来,拢在怀里,轻轻拍着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去买马,行不行。”
苏婉如看着他,“真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沈湛给她抹眼泪,“这回不哭了吧。真是麻烦。”
苏婉如就哼了一声,转头过去眼底划过笑意。
沈湛扬眉,满脸的得意,搂着她在怀里,低声道:“爷满足了你的心愿,你是不是也得有个回报。”
“回报什么。”苏婉如满脸的警觉。
沈湛觉得她活脱脱的是只小猫,一有点危险就立刻竖起了毛,“爷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和你讨。”说着,亲了亲,低声道:“这回得爷说了算。”
苏婉如让了让,“那也得看是什么事,越过底线的我不会答应。”
那就是答应了,他舒坦的靠在车壁上,她一看他放松就立刻弓着腰想要爬走。
沈湛没拦她,只敲了敲壁板,道:“走快点,你的马要是不中用了,明儿杀了吃肉。”
“中用!”闵望觉得自己水深火热,忙摸了摸自己的爱马,打了个口哨,马儿撒了腿跑了起来,苏婉如则啊的一声,朝后栽了下来,倒回沈湛的怀里。
他闷闷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原来你这么舍不得爷。”
苏婉如不想和他说话,忍一忍,下午她就有马骑了。
车子走的快,中午时分就到了前头的镇子上,闵望和青柳去买马,沈湛带着苏婉如找了间馆子吃饭,苏婉如吃的不多,拿着勺子喝汤等他,他也吃的极快,一会儿工夫就清了盘子。
两人结账出来随便逛着,走了一会儿,沈湛忽然拉着她进了间成衣铺子,里面挂了各式各样女式的衣服,料子算不上多好,但样式在沈湛看来,都很不错。
“将这两件给她试试。”沈湛认真看了看,选了两件,一件桃红的广袖,一件芙蓉色夹袄,卖衣服的婆子顿时殷勤的上来,笑着道;“公子真有眼光,这两件是我们店里最好看的衣服。”又转头过来看着苏婉如,“像夫人这么貌美的,穿上这样的衣服,定当是倾国倾城之色。”
喊她夫人?沈湛很高兴,点点头,道:“不错。”对苏婉如道:“去试试。”
苏婉如不情不愿的被婆子拉着拽着去试穿,沈湛坐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婆子拉着耷拉着脸的苏婉如出来,一迭声的恭维惊叹,“夫人可真是好看,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夫人更好看的女子了。”
“是不错。”沈湛颔首,心里舒坦的不得了,“这件包起来。”
婆子听着眼睛一亮,忙服侍苏婉如去换下一件,又是一顿夸,开口闭口都是夫人……
“这上头挂着的,都包起来吧。”阔绰不已。
婆子立刻扑了上去,喊着道:“大爷稍等,这就给您包起来。您和夫人真的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啊。”
苏婉如坐在一边喝茶,看着沈湛一脸高兴的提着好几袋的衣服,她道:“你买这么多,我穿不完。”
“留着慢慢穿。”沈湛拉着她出去,“上午一件,下午一件!”
苏婉如无语,被人骗了也能这么高兴,“其中好几件的料子都要差点,也卖你一个价,你都不看看的吗。”
“有什么可看的。”沈湛不在意,“好赖我媳妇穿都好看。”
笨!苏婉如瞪了他一眼。
闵望买了一匹马,沈湛看过以后道:“也不用日行千里,够用就行。”显然没有瞧得上。
不过苏婉如很满意,翻身上马,拍了拍马背道:“走吧,侯爷!”
“走。”沈湛随在她身后,还不等他说话,苏婉如一挥鞭子,马儿就跑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就蹿的没影了,沈湛揉了揉头,他就知道,这小白眼狼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
闵望和青柳尴尬的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走吧。”沈湛拍马,烟尘扬起……
苏婉如回头看看,官道上已经看不到沈湛的影子了?难道她这样就能逃走了?
她想着,又挥了一鞭子,马儿疼的跑的更快。
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沈湛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她面前,戏谑的看着她,“马还不错?”
“没你的好。”苏婉如恨的不行,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后面走。
沈湛看她一副憋闷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有趣,不禁笑了起来,苏婉如就回头挑衅的看着他,“你的马这么好,敢不敢和我赛马?”
“嗯?”他挑眉,“很想比?”
苏婉如就勒住马停了下来,道:“你让我一盏茶的时间,在天黑前你要是能追上我,就算你赢!”又道:“侯爷,你敢不敢。”
沈湛气的一鞭子拍在她的马屁股上,“小白眼狼,你当爷是傻的是不是。”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有一就不会有二。
马冷不丁的跑了起来,苏婉如慌忙抓住了缰绳,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你就是胆小鬼!”
沈湛哼了一声,和她并驾齐驱。
晚上他们宿在邳州,租了一间四合院,苏婉如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只觉得腰酸的直不起来,大腿间也磨的脱了皮,她疼的嘶嘶吸气,起来用热毛巾敷着。
“小丫头。”沈湛敲门,苏婉如忙将衣服穿好,又套了件夹袄,确认齐整了才开门,“我要睡觉了,有事快说。”
沈湛递了瓶药膏给她。
苏婉如脸一红,夺了药膏过来,愠怒道:“就你懂的多。”说着,啪的一声关了门。
沈湛站在门口轻笑。
第二日依旧是骑马,抹了药膏后觉得舒服多了,她又换了条厚实的裤子,一整日下来比昨天要略轻松点,但累还是累的厉害,倒头就睡。
“今天坐我的马。”第二日一早,沈湛将她的马交给闵望带着,抱着苏婉如上了自己的马,“你要敢说一个不,爷就在这里歇半个月。”
苏婉如气的没话说,道:“那你走快点,不准拖延时间。”
“是急着去京城成亲吗。”沈湛搂着她慢悠悠的出城,“放心,我已经请了冰人帮我们打理,等你回去合了八字定了日子就成。”
谁要和你成亲!苏婉如冷笑了笑,道:“你决定娶我回去,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害你吗。”
“怎么害?”沈湛低头看她,露出询问之色,“背后捅刀子?你没机会了。”
苏婉如又不敢说的太清楚,含糊其辞的道:“我这么能折腾,保不齐去了京城就得罪了哪个权贵,甚至于去了宫中得罪了皇后也未可知,到时候你怎么办,肯定要被我连累的。”
“如何才算得罪?”沈湛语气狂妄,“身份有高低才算得罪。你在京中,只有别人得罪你的份。”
也太狂了,苏婉如讥讽的道:“我要得罪了赵之昂呢。”
“得罪就得罪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算是杀了人,他也不会对你如何。”沈湛很自信,“若你在京城不习惯,那我们便去别处,你要是想待在边戍边躲清静,爷正好去会会达日阿赤。许久不打仗,手痒!”
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无论进退他都考虑过了。
可是,如果她是公主,是赵之昂的死对头苏正行的女儿呢,赵之昂还会给他这个面子吗。
不会的,苏婉如摇头。
“还有什么问题,接着问。”他低头看着她,目露期待。
他希望能她将自己的身份主动说出来,和他说,她需要他的帮忙,救出自己的兄长。
这是信任,若苏婉如说了,那他们之间的隔阂就真的没有了。
“没有。”苏婉如摇了摇头,道:“你走快点,太慢吞吞了。”
她不能说,不能将自己的性命,苏季的性命交给任何人……一旦她开了这个口,他们两个人就都没了退路。
更何况,她就算再讨厌眼前和这个人,可他并不是直接害死父母的凶手,他是臣子,为赵之昂打天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这没什么错。
换做是她也会毫不犹豫,并且努力将此事做的最好。
让他牵连进来,除了不信任外,还有一丝不忍心。
沈湛摸了摸她的头,也没有再说话。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个茶寮歇脚,要了两壶茶就着干粮吃着,苏婉如指了指后面,道:“我去净房。”
“让青柳陪你,这里人杂。”沈湛话落,青柳已经跟着起身。
苏婉如无所谓,去了后面的茅厕,青柳就站在外面候着,她刚蹲下来,忽然眼睛一亮,就看到茅厕的木门上,用刀刻了几个小字。
“十二,济宁。”
稀松寻常的几个字,若是别人看到就扫过去了,可是苏婉如认得这个字体,是杜舟的。
十二?今天十七了,那他五天前就路过这里了,现在人已经在城里住下了。
苏婉如很兴奋,进了济宁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逃走,不离开沈湛,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找龙卫。
“真聪明。”杜舟居然在茅厕里留暗号,看来,别的地方可能也会有,她得留心点才好。
沈湛看她从后面回来后,就脸上挂着笑,不由扬眉问道:“茅厕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要不你去看看?”苏婉如拧了他的胳膊,沈湛哈哈笑着,拍马跑了起来。越往北面走风似乎越烈,天色也暗了下来,她冷的拢了拢衣服,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天黑前我们进城。”沈湛说着停了马,找了一件大氅,将她没头没脑的裹住,拢在胸口,“你歇会儿,到了我喊你。”
再跑起来就感觉没有那么冷,她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沈湛坚毅的下颌,不由想起那次她吃多了生病,他抱着她在院子里和大夫置气的样子。
“别睡。”沈湛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低声道:“睡着了容易生病。”
苏婉如还真是有点困意,“我没那么娇气。就打个盹儿,你别吵我。”
“乖。”沈湛柔声说着,又将她拢的紧了点,“陪爷说说话。”
苏婉如不理他,闭着眼睛却没有真的睡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脸上一湿,冰冰凉凉的,她一愣喊道:“是下雪了吗。”
“嗯。下雪了。看天色这次的雪应该很大。”他说着,马速更快,他无所谓冷热,可苏婉如受不得,而且等雪厚了他们再住在外面就冷了。
进了济宁城,好一点的客栈里都烧着地龙。
“会很大吗。”苏婉如很兴奋,将大氅退下来伸出手去接着雪花,江南也下雪,可是雪落地就融化了,但北方的雪就不同,一下就是厚厚的一层。
沈湛看着她,敲了敲她的头无奈的道:“真是没长大!”
苏婉如捂着头,看着天,雪先是稀稀拉拉的一点,后面便开始大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遮住了前行的视线,她身上湿了一些,头脸也湿漉漉的,风一吹就有些冷。
“别闹了,快进去。”沈湛将她裹好抱在怀里,“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进城。一会儿给你吃热腾腾的暖锅,涮羊肉!”
苏婉如就感觉好饿。
“你不冷吗。”她忽然想起来,探出手去摸了摸他抱着自己的那只手,也是冰冰凉凉的,又抬头去看他的脸,脸上都是水,眉毛和睫毛上的水珠落着,他腾不出手来擦,只能任由水珠子淌着。
苏婉如心头一跳,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像老鼠一样。”沈湛将她塞回去,“待好了。”
你说,他的心是真的吗?要不然,一个男人只是耍流氓的话,何以要用这样的态度……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后情比命重吗。苏婉如不信的,而且,她也不觉得沈湛是这样的人,那么是什么样子的因素,让他对她这么好。
她心里很清楚,他除了在有的事情上不会表达外,他对她,确实无微不至,能考虑的,能做的,他都做了。
“把脸低一点。”苏婉如喊道,沈湛嗯了一声,笑道:“要亲吗。等进了客栈再亲,乖,再等等。”
苏婉如气的打他,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拽低了身子,拿着帕子给他擦头脸。
沈湛眼睛一亮,忽然就松了缰绳,哈哈笑着将她抱在怀里,没头没脑的亲了一通,道:“没事,爷皮糙肉厚。”
“你牵着缰绳啊。”苏婉如吓的不轻,“回头我们掉下去。”
沈湛很高兴,像是敲了许久的门,终于有人给他开了一条缝,虽然还进不去,可只要他再用用力,总能推的开。
天黑前,四个人进了客栈,热烘烘的地龙一烧,苏婉如打了个喷嚏,头昏脑涨的倒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果然被他说中了,她这是风寒又起。
“大夫来了。”沈湛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领着大夫进来,苏婉如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大夫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一件长衫,没有带药童,号脉后男子柔声道:“小姐是寒气侵体,在下开两副药吃一吃再歇个三五日,就无妨了。”
沈湛颔首,不疑有他。
“若是想再好的快一点,在下可以给小姐施针。”大夫指了几处穴位,“隔着衣服也是可以的。”
苏婉如怕疼,睁开眼本想摇头,可一看到大夫的脸,顿时改了口,看着沈湛道:“那就施针吧,疼一下总比喝药强。”
“随你。”沈湛打量了一眼大夫,颔首道:“药也开了。”
大夫应是,提笔写了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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