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嫡女 - 第306章 好眼力
神医嫡女
初三的大顺又飘起雪来,没有征兆地,从零星散落到片片朵朵,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白霜铺地,风吹得即便是凤羽珩也不得不眯起眼睛来。
马背上的人垂目向下方看着,看着这个一身淡紫色冬袍的女孩正扬着清冷的小脸儿看向他,虽然个子矮小,可目光中的坚毅却不容人忽视。
很快就听到了她的回答,是那种比他还要冰冷的声音——“步聪,好久不见。”声音清脆,合着这样的大雪,就像来自北国的。
凤瑾元看着这步聪,只觉心中火起,不由得怒声道:“京中策马,步好生威武!却不知失踪这么久的,此次回京是请罪还是要造反?”
他话说得已经十分严重,可步聪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由身边的副将替他答了凤瑾元的话:“回左相,步是圣上密旨离京,为的是剿灭边南地区几小股造反势力,今日得胜回京,是向圣上复命的。”
凤瑾元突地皱紧了眉,圣上密旨?步聪根本不是失踪?
他心绪翻腾开来,总觉得这步聪回京于凤家来说决计不是好事,圣上何时下了密旨他都不知道,身为一朝丞相,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他这边已经做了几番猜测,可那步聪的目光却一直也未曾从凤羽珩的身上移开过,两人就那么对视着,一个比一个凌厉,一个也不肯让步。
终于,步聪先说话了,一开口却是:“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轻易的就死去,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即便没死也肯本不是从前的凤羽珩了?我记忆中的凤羽珩不会犀利狠毒得把步家**到这个份儿上。”
凤羽珩目中寒光更甚:“你也不是步聪了,我记忆中的步聪不会拿着给我奔丧当幌子远走边疆,只怕这一趟,所获颇丰吧?”
边南是大顺最南边的一片无人区,因为炎热,常年寸草不生,石头都能把鸡蛋晒熟,不管是大顺国还是南界的古蜀国都自愿将那一处废弃,谁也不愿去发展建设,年月久了,渐渐地就会有一些小股的势力将那处做为窝点,顶着炎热做些于两国都有害无益的事情。
步聪密旨镇压边南,只怕这差事是他自己跟天武帝争取来的,若说他真的只是为了给国家办事,凤羽珩打死也不信。(若非那边南一带有利可图,他岂能白走这一趟?
“哈哈!”步聪突然哈哈大笑,而后伸手直指凤羽珩:“你,果然不是她!”
凤羽珩却突然娇笑起来,一笑间,适才冷苦冰霜的那张小脸就像是幻象,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换上的是一个几分害羞,又几许期待的、完完全全十三岁小女孩的脸。
步聪有那么一刹间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不是现在眼花,而是之前眼花。这才是凤羽珩本来的样子,这才是他印象中很多年以前常跟在姚**后面追着一起抓药的那个女孩。
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赶紧翻身下马,快步到了凤羽珩身前,就想开口跟她道歉,想跟她说自己只是因为祖父和姑姑的死而乱了心智。
可就在他刚一至近前的一刹那,凤羽珩脸上的娇笑却又停了下来,虽然并未重覆冰霜,可却那明显的透出生疏与戒备。
步聪听到凤羽珩又用那种脆生生的声音同他说:“步,好眼力。”
他一怔,刹时间全身冰寒,就感觉汗毛孔都立起来一般,恐惧扑面而来,无可抗拒。
步聪想起,在凤羽珩说话之前,是他最后说了一句“你果然不是她”,所以,这句“步好眼力”就是在回他的话。可是……她不是凤羽珩,又是谁呢?
步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迷局,又好像掉进了冰寒之中,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他有心想上马离去,两脚却如灌了铁似的扎在地面,怎么都拔不起来。
可他面前的女孩却又换了脸,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步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儿怎的额上还渐了汗?”一边说一边又对同样下了马来的副将道:“你们许是热,你快替他把斗篷除了吧,这样流汗可是会生风寒的。”
那副将不明所以,见步聪果然是冒了汗,于是动手就去摘他的斗篷。
步聪也没什么反应,就由着副将去摘,直到斗篷除下,这才冷得瑟瑟发抖。
他惊异地看着凤羽珩,就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可这话没能说得出口呢,被凤瑾元护在身后的康颐却说了话:“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还是回府吧。”
凤瑾元到是没想走,他看得出在这一场静斗中,凤羽珩是占了上风的。他特别想等等看那步聪吃蹩的样子,可当看到康颐冻得脸色都有些泛白时,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咱们回府。”他体贴开口,又亲自除了自己的斗篷给茹嘉披上,然后才去叫凤羽珩:“阿珩,回家了。”
“好!”她扬着笑脆声而应,再对步聪道:“若是心中有燥热疾火,是不宜进宫面圣的。百草堂就在对面,可以进去看个诊,抓点药吃。念在都是熟人,王林——”她叫了一声,待王林应声上前,这才又道:“给步算个八折。”而后再不多留,转身就走。
直待一行人坐了马车离开,同样被留在原地的李坤付了馄饨钱,然后看了步聪一眼,亦随从走入漫天飞雪中。
据说步聪后来在大街上站了很久,久到肩头的积雪都有两指厚,终于想要离开时,一动才发现,靴子底早已经冻沾在雪地上,要用很大的力才能拔得开。
可是这些凤羽珩不知道,她上了马车后直接接过来适才黄泉给她打包的一碗馄饨吃了起来。阵阵香味传到凤瑾元的鼻子里,馋得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再看凤羽珩吃得也没什么形象,不由得轻斥了句:“一个女孩子家,你还是旺族中的大家闺秀,怎的就不知道注意些?”
凤羽珩一边喝着汤一边问了黄泉一句:“这碗还用还么?”
黄泉告诉她:“就放心吃吧,奴婢多给了银子,连这只碗一并买下来的。”
凤瑾元见自己被无视了,不由得怒气更盛,“我跟你说话呢!”
凤羽珩吃下最后一个馄饨,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把碗递给黄泉,再由黄泉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的残汤,这才开口说了话,却是反问他:“天突然下雪,突然转冷,没出嫁的女儿在自己父亲面前喝一碗馄饨暖身子,这有什么好注意的?”
凤瑾元被她说得再度无语,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孩子冷了,喝点汤暖暖,这的确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为何要如此激动?
“不过……”凤羽珩又开了口来,“危难之时连自己女儿都不去保护的父亲,算是什么父亲?”
“你……”凤瑾元真想抽她一巴掌,问问她到底是长了几个胆子敢这样子对自己的父亲说话。可这巴掌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因为他心虚。刚刚步聪的马扬蹄踏来时,他一心想着不能让康熙和茹嘉受伤,的的确确是把凤羽珩给抛在了脑后,就是直到凤羽珩说出这话之前,他也完全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反醒过。
女儿这个定义,在他脑中一向浅薄,既便是从前对沉鱼,也不过是因为她容貌绝美而生出了一种一步登天的奢望。可如今,这个二女儿却把这样的道理挑明了说出来,竟让他无言以对。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凤府门前,凤瑾元几乎是逃一般地率先下车。凤羽珩随后出来时,就见她那父亲巴巴地赶到另一辆马车边,搓着手在下头等着扶康颐下来。
她眉一挑,扬声道:“父亲!下雪地滑,女儿好害怕,父亲能不能来扶女儿一把?”
凤瑾元哪里肯去扶她,随口就道:“不是有么!让把你扶好了!”
“唉!”一声叹息重重而来,“那日在宫里,阿珩不小心滑了一下,是父皇亲手把阿珩扶住,还跟女儿说,朕可不能让珩珩在宫里摔倒了,不然家里凤爱卿是要心疼的。唉,父皇哪里知道,父亲根本就不在意阿珩是否会摔到。黄泉,你来扶我吧。”
黄泉跳下马车,仔细地扶着凤羽珩,同时道:“若是皇上知道在府里过得是这般光景,一定会心疼的。您可千万小心,万一摔伤,可就没有精力为大顺制钢了。”
凤瑾元听得头皮都发麻,这两人一句又一句的,句句往他心上扎。他无奈之下放弃康颐,又走了回来,亲自去扶凤羽珩。
可凤羽珩将小手搭上他的腕时却笑着说:“父亲真逗,阿珩是您的亲生女儿,又不是康颐长,您扶自己的女儿下车哆嗦什么?”
凤瑾元心说我是被你吓的,嘴上却道:“你别光顾着说话,可小心着点儿,刚下了雪的路最是冰滑。”这要真摔个好歹的,别的不说,影响制钢那可是头等大事,他可怎么跟皇上交待。
凤羽珩弯着眉眼朝凤瑾元展了个微笑,“谢谢父亲。”终于双脚落地,又小声补了句:“这才像个父亲的样子。”
却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面那辆马车处传来一声惊叫——“啊!”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有个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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