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碎玄天 - 第一章 老候爷 小公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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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碎玄天 作者:浮沉

    第一章 老候爷 小公子(修)

    武碎玄天 作者:浮沉

    第一章 老候爷 小公子(修)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夜风习习、月朗星疏,一片苍翠竹林围掩的小阁楼中传出一个少年人的声音。

    这一声幽叹从阁楼书房中融入竹林中,予人一股回忆往昔旧事的深刻情怀。

    听这声音好似有些嫩,这少年的年龄应该不大,倒是叫人想不到他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感触?

    竹林中的这幢阁楼高二层,彩画雕梁,琉瓦璃檐,红墙内院中更有几株苍松古槐环伺,花圃、雅园、凉亭、荷池围绕,却也显出高门贵族的之奢侈逸势。

    的确,在澜州提起元府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概因‘澜州候’元显山坐镇在此。不说别的,光是候府坐拥1万亩地的产出也够过富贵日子的。

    煌廷俸禄规定:候爵月俸500两,禄米74石,一年下来是6000两银,禄米888石,这还不算其它的补贴,如油炭茶盐等等。

    澜州候元显山是三朝元老元丞相之子,老元是历经三朝的宰相,怀经天纬地之才,其后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但老元在二十年前的皇室夺嫡中站错了队,新皇登基后自然要把他这个不支持自己的‘宰相’赶下台,又因元相在朝中人脉极深,要消除他的影响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所以在几年后才将元氏一族撵出帝京,其势也就渐渐退出煌廷中枢,如今元显山还能顶着‘候’爵在脑袋上,也是因为皇权中微妙形势平衡的结果,但他的下一代想世袭‘爵’位的可能就不大了。

    现在,元显山是唯一的一位以候爵身份坐镇州城的大员,这绝对是明贬,没撸了他的爵位就不错了。

    对于眼下处于鼎盛时期的煌廷来说,澜州候元家这点小势力几可忽略不计。

    煌廷治下136州,州州坐‘伯’,只有澜州坐了‘候’,整个煌廷也没有30个候爷,他的运气算最差的,谁叫你老子当年站错了队呢?

    何况元显山被派到了北边境的澜州,这里与北方两大帝国‘蛮雄’‘金狼’打交界,兵争不断、磨擦不断,哪天给干掉了,也就算为煌廷尽忠了。

    昔日元相位极人臣,授封开国尚智公,但他逝后儿子元显山只能继袭为‘候’位,受帝国律制所限,大煌律:除皇室外,爵位一律递降世袭;递降是指老子是‘公’,儿子袭位时就是‘候’,老子是‘候’,儿子袭位时是‘伯’,老子是‘伯’,儿子袭位时是‘子’,这就是大煌朝的爵级‘公候伯子’,煌廷没设‘男爵’这一级。

    元相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就是澜州候元显山,元家被贬,元显山也基本没了争名夺利之心。

    十五年前,元显山五十多岁时,又娶了一房小妾,就是澜州豪门世族之一卫氏之女,那年卫女十六岁,次年就诞下一个男婴,元显山为幼子取名:元铮。

    铮字隐喻‘贞’,更含铮铮铁骨之意,借此以壮幼子之心志毅力、暗敛天灵地气、日月髓。

    铮字又隐含金戈铁马、杀伐天下之铁血大义,男儿当啸傲苍穹、建百世功勋、立千年伟业,传万古美名。

    从这一个字里面,可以看出元显山对幼子元铮寄托着怎样深沉的期许?

    “可惜我们小少爷不谙武事,只知吟诗赋词……”

    “可不是,小少爷文采惊世,出口成章,偏是候爷不叫他去州试,就更不要想会试、殿试了,否则必定能连中三元!”

    阁楼下,两个十七八岁的美婢在悄悄的说话,每每听闻小少爷吟诗颂词,心下就要替他生出些感慨。

    “竹儿,我就想不通,咱们候爷为何不叫小少爷入仕?大公子、二公子他们不是都进了吗?”

    “快别提大公子他们了,有些事你不清楚的。”

    “什么事呀?”

    “我跟着九夫人好多年了,倒是知晓一些事,候爷的几个儿子都在十多岁后就被京城降旨送进陪皇室子弟读书了,听九夫人说这是皇上对元家的‘优待’。”

    “元家怎么了?皇家人也不都姓元吗?再说陪皇室子弟读书,那不是前途无量吗?”

    “唉……你知道什么呀?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和你说一个秘事,你可不敢乱说出去。”

    “嗯,竹儿你说吧,你还不信菊儿我这张嘴?绝对不会乱说的。”

    竹儿压低声音道:“……还是两年前,我偶尔听到候爷和九夫人的说话,给送进陪太子读书的大公子他们都因为一点小事被惩治了,你猜怎么着?”

    另个美婢菊儿眸珠一缩,有些紧张的问,“怎么着了?快说……”

    “阉了……大公子给活生生的阉了,二公子被挖眼割舌挑了手脚筋,三公子和四公子好象也充入宦房成了阉奴……”

    “啊……”

    杏儿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楼上,书房中,那十四五岁的白衫少年正是澜州候的幼子元铮,他静坐在书案前怔神,楼下两个侍婢的小声交谈却清晰入耳。

    尤其竹儿最后的一句话,更叫他心头一震。

    别人不清楚元家男儿为何每每要被召进去伴读,但他却听母亲说过这事,如今的皇上对‘元’家心恨非常,绝不允许元家有子弟成‘人’,自己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们统统给召入了,而且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不是被阉势为奴,就是被挖眼割舌……最近,煌京那边又传来秘讯,说中要降旨召澜州候元显山的幼子元铮入伴读了。

    这对于元铮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雷。

    此中的恩恩怨怨都因为当年元老丞相站错了队,只怕皇帝有生之年都会死死盯着元家这一枝了吧?真歹毒啊!

    表面上候爷元显山在澜州是官位最高的大员,但文事武事没一桩轮到他管的,州城府衙大权在‘剌史’齐济生手中,掌大小州事,明面里对‘元候爷’算恭敬,其实不是那么回事,这州衙下辖千余衙役,城里还是剌史大人说了算的。

    当然,州衙差役比起煌廷的正规‘府兵’就差一大截了,‘府兵’皆是武勇非常的猛壮之士,绝不是衙役可堪比拟的。

    大煌朝不设州军,由‘州’的上一级‘府’直接派驻正规锐过来,这是所谓的‘大煌府兵制’;

    大煌16府,每府统辖8州(帝京也直辖8大州城),每府设1军,每军下辖12营,每营3000兵(营辖3卫,每卫1000兵,卫辖10‘都’,每都100兵,‘都’又设10伍,每‘伍’10兵),每州驻兵一营(3000兵),而府治则拥4营兵,以策应所辖8州。

    就好象澜州的兵马指挥使元丰,他本就不搭理‘澜州候’元显山,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是坐镇‘通阳府’城的‘通阳候’马道陵。

    也就是说,握澜州兵权的是‘澜州指挥使’元丰,此人也是元家这系人,不过是投靠了皇室的忠实狗奴才,二十年前新皇一登基就把元家不少子弟弄进阉掉了,对他们经过多年的洗脑又派了出来,这个元丰就是皇帝派在澜州监视澜州候的。

    澜州候元显山说是坐镇‘澜州’,其实是来澜州养老的,屁的一点权也没有,坐什么‘镇’啊?

    象坐镇北四府之一通阳府的‘通阳候’马道陵,人家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无论是‘通阳巡府’(地方政职)还是府兵镇抚使或各营指挥使都听令于这位马候爷,他执掌‘通阳军’的虎符与兵令,在通阳地界一手遮天。

    就算当初元铮是在母亲卫家那边出生的,但还是被皇室秘谍眼线发现了,后来不得已,也只能抱回候府抚养。

    一直以来,元显山不敢叫儿子习武,就怕被皇室残害,这也是元铮不谙武事的原因。

    元铮每每赋诗吟词,似乎在为自己不可改变的命运叹息,至少两个美婢是这么认为的。

    可实际上此时元铮的灵魂是另一个人的,前几天一场大病他险死还生,其实真的元铮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假‘元铮’,只是他融合了元铮的记忆没露出破绽吧。

    对这个陌生而又古老的世界,他还是不太了解,并且很不习惯。话说一个现代人给扔回了异世古代,还是自己不了解的‘古代’,能习惯才怪了呢。

    即便融合了‘元铮’的记忆,他仍旧不了解这个世界,因为元铮从小就给禁固在府中,好象笼中的金丝鸟,极少有出府的机会,说是一只井底之蛙也不为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除了读《诸子百经》就是翻《天工开物》《山海志》《搜奇录》《异志》《素黄经》《九洞经》《天星》等等……这孩子应该是个知识份子。

    不过,从他苏复在这个世界上之后,也是感受到了‘母亲’对他的呵护,又因穿越之后失去了所有亲人,元铮心里是异常的难受,偏是这个世界的‘母亲’对他那么溺爱,没两天就唤起了他认为已丢失的亲情,唉……好歹也占了人家的躯体,就替‘元铮’孝顺他老娘吧,自己也不能把自己孤立起来,不信‘母亲’还能信谁去?

    至于‘候爷’嘛,元铮与躯体的记忆融合之后发现,‘自己’对这个父亲有的只是敬畏,交流是较少的。

    另外,在元铮的心里,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恐惧,那是他知道了‘哥哥们’的遭遇后产生的,以致前些天大病一场‘吓’死了。

    虽说现在的自己是穿越而来,但在接收了这副躯壳后仍能感觉到那种恐惧没有散尽。

    而且这种感觉在今天似乎更强烈了几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我怎么应付?

    进去当‘韦小宝’吗?

    只怕碰不到传说中的‘小玄子’,自己就会变成了没jj的‘小元子’,更不要幻想能泡到什么‘建宁公主’之类的;

    这两天身体恢复过来的元铮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一但给召进去伴读,那铁定完蛋。

    有些心烦,有些意乱,书也就看不进去了,原来就是在装,他是愁苦自己无计脱身。

    这几天也从记忆中了解到这个大煌朝还是个尚武的民族,民间风气极是彪悍,习武者比比皆是,就说府上的侍奴仆人等等,十有**也都会武功,唯独元家亲子不能习武,为什么呢?就因为皇室对元家这一系的特殊关照,就因为昔日老元丞相得罪了这位皇帝,不习武都要给召进迫害,敢习武的话,估计就被当场格杀了。

    元显山共娶了九房妻妾,连元铮在内一共七个儿子,除了元铮,前六个都进了,就现在所知,被迫害致残致死的就有四个,另两个好象失踪了。

    他还有六个女儿,也都在十多岁之后就被接进了京城,不是充在中为婢,就是在某亲王府里当小妾,反正没一个好活的。

    家蒙不幸,他的夫人们也有几位悒忧而死的。

    这就是澜州候面临的悲惨现状,而他心中的悲痛绝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也不象他表面那么淡定,毕竟他的心也是长的。

    “小少爷,该泡浴了……”

    “泡什么啊?我都快进当太监了,哪有心思泡?”

    元铮朝入了书房的侍婢竹儿摆了摆手,这竹儿本是母亲元卫氏身边的侍女,入府已多年,很早就开始在元铮身边侍候着了。

    竹儿面目娇好,水灵异常,身姿婀娜、修长;真正是人如青竹,晶翠挺拔,而且她会武功。

    另一个贴身侍婢菊儿和她一样,年龄也相当,冷秀无双,素淡绝伦;

    她们和母亲身边的梅儿、兰儿同称‘梅兰竹菊’,集‘傲’‘幽’‘坚’‘淡’于一身。

    梅傲、兰幽、竹坚、菊淡;这正是花中四君子的高贵品质。

    竹儿身着青翠色短衣裙,为婢者不能着长裙,但身在候府之中,吃穿无忧,别看是奴婢,穿的也是绸缎绫罗制的衣裳,哪是寻常人家可比的?

    在那一世,元铮也极少能见到竹儿、菊儿这么美的绝色佳丽,但如今看着这美女却生不出什么异样心思来,大该是受命运危机的影响吧?

    “小少爷,还是去泡泡吧,只怕九夫人一会来查探,你若没泡在里面,她会生气的……”

    其实所谓的泡浴不是洗澡享受,明显那就是一木桶药水,每每剌的肌肤生疼,深入肌体,异常的难受,不过泡后真是很舒坦的。

    具体是什么灵药,元铮也不大清楚,曾问过母亲几次,却没有得到答案。

    “我今天心情不爽,不想泡,母亲生气就让她来训我好了!”

    “嗯?”

    突然,外间传来了又一个女人的声音,脆若莺啼,却隐含着一股长者的威严,这一声带着疑问的轻嗯叫元铮心中一紧,汗……是母亲来了。

    笼帘挑起,秀气靓美的侍婢菊儿侧身闪在一旁,让清丽淡雅的九夫人走进来。

    她就是‘元铮’的生身之母,元卫氏本名卫蚩,是澜州豪门卫家之女,卫家这一代家主卫昆是她亲哥哥,她是卫昆最小的妹妹。

    兴许是卫蚩修行高深,表面上看她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与实际年龄是有差别的,元铮也不以为怪,皆因府内身具修为者也不少,一个个都与年龄对不上号。

    卫蚩秀髻高挽,木钗横首,不戴任何的金银玉饰,却显得极为毓秀清纯,予人一种洗尽铅华的莹洁感觉。

    淡蓝色的衣裙也无特别修饰,裙幅上有简约的云舞暗纹,却更显出她飘逸出尘的气质。

    看到爱子愁苦着一张俊脸,卫蚩便宽慰的一笑,“铮儿,又使小子了?”

    “哪有?母亲啊,你儿子都要入当太监了,母亲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元铮现在把唯一的希望放在母亲身上了,故意拿话剌激她,才不信这个便宜‘老妈’会舍得把自己儿子送进皇去当太监。

    卫蚩走过来,拉着元铮的手微微一叹,轻拍他的手背,“我儿勿忧,为娘心里自有主张!”

    “呃……那就快点主张吧,再迟的话,大煌又多一个太监。”

    这话倒是直白,因为他不大习惯古人文皱皱的味儿。

    竹菊二婢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只是觉得少爷似与以前有些不同了,反倒是卫蚩没有什么异样反应。

    自他大病癒后,的确是有一些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做为母亲的卫蚩要是看不出来,哪才叫怪了呢。

    但她并不点破,没人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唉……你父亲忠君爱国,元家数世英名,又岂能毁在朝夕之间?总之,这个事不太好办,为娘还要与你父亲商议,铮儿,(元芳)你对此事怎么看?”

    “我啊,老妈……啊不,母亲,我认为父亲这是愚忠,经义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贼;元家的事谁不清楚?我爷爷得罪了皇帝,他就把我父亲贬出京城,父亲大人好歹也是堂堂大煌朝的候爷,却被放在一州之地,什么权也没有,这也倒罢了,可是哥哥们的遭遇又如何?那狗皇帝早把我们当成狗屎了,要不是怕引起朝中元老或大臣们的非议,还不把咱们一家人斩尽杀绝啊?我们忠的是什么君?爱的是什么国?狗都比我们活的幸福,累不累啊?”

    “闭嘴!”

    卫蚩呵斥了一声,但却没有真怒,凤眸微凝道:“这话不敢乱说,想你父亲敲断你的腿吗?”

    “敲断了正好,我就不用上京了……”

    元铮嘟囔了一句。

    卫蚩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道:“你乖乖听娘的话,去泡药浴吧,这事让娘来处置,怎么也不会叫他们把你带走的。”

    “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是娘的心头,娘怎么舍得?”

    “嘿……那、那就太好了,我去泡……”

    候府正院,候爷书房。

    灯烛闪耀,楠木镂空的花窗未闭,月光洒入房中,澜州候元显山负手立在一幅江山水墨画前怔怔出神。

    画中是亿万里大煌疆域,山川连绵、海河交错、云飞雾绕,气象万千,一重重关城如九九长蛇阵一般盘桓全境,恢弘磅礴的气势跃然纸上。

    “老爷……”

    卫蚩无声无息的出现,可见她一身修为也绝不简单。

    “蚩儿,到底是谁替代了我儿元铮的魂魄?”

    元显山回转过身,他看上去也五旬左右,三咎长髯,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气息,此时他面色凝肃,那深邃的眼眸有如无底幽潭。

    “唉……老爷,咱们铮儿魂灭是千真万确的事,但他又复活过来兴许也是天意……那狗贼元丰暗设毒计,怕是想向皇室邀功,妾身有生之年必斩此獠!”

    “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元丰他以为能瞒天过海,可我元显山的眼也不瞎,他跑不了,这事容后再议……我是说,铮儿他现在还是我们的儿子吗?”

    原来元显山和九夫人卫蚩完全明白元铮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由此可见这二人的眼力也不是一般的高明。

    魂魂魄魄的事也不是谁都能瞧破的,但也瞒不过真正的高手,就象竹儿、菊儿她们几个丫头就没看破,或许是因为她们的修为太低的缘故吧?

    卫蚩美眸中含着清泪,“老爷,不论他是谁,他占了铮儿的身体,又让铮儿的音容笑貌活了过来,就是给妾身最大的安慰,我又怎么忍心灭了他的魂魄?我如何下得了狠手让铮儿的身也寂死无归?就凭这一点,他也算我们大半个儿子,毕竟铮儿这副皮囊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血脉相承啊,总比我们收个义子要强的多吧?”

    一席话说的元显山眼珠子也红了,不觉微微颌首。

    “蚩儿,他的心如何?有无可疑之处?你有否探查?”

    澜州候是怕有心人占了儿子的身,怀着其它的目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妾身以搜魂**探查过他的记忆,这孩子不似这个世界上的人,他记忆中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妾身完全不能理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另外,这个孩子真是个机灵的子,能言善道的,却又不象铮儿以前那般木讷,虽没有‘铮儿’守礼,但比‘铮儿’豁达,他也知道圣旨的事,刚刚还大放厥词,胆儿还是有的!”

    元显山点点头,眉锋蹙了蹙又道:“……那边又传来秘讯,传圣旨的阉奴们已经过了通阳府(北四府之一),不出几日就到澜州了,蚩儿,你准备怎么应付?”

    卫蚩美眸中利芒一闪,我还能叫中的人把我儿子带走不成?银牙一咬道:“……只要老爷你点头,妾身自会把这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元显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方道:“这半子(元铮)确是我元显山最后的血脉了,虽说灵魂不是铮儿的,但皮毛骨血还是我元家的,我再忍下去就要绝后了啊!”

    显然澜州候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七个儿子六个进了,其中四个非残即亡,两个又无故失踪,他不是心志太坚毅,只怕早就崩溃了,还要忍吗?

    听候爷这么一说,卫蚩不由露出喜色,压低声儿道:“老爷,你是同意妾身的提法了?”

    澜州候双眸中闪过一道比闪电更亮的光芒,颌首道:“这事……要做就做干净了,在澜州有那奸人元丰盯着,他手握铁军,我们无法抗衡,最好是在境外动手!”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澜州候眼内闪现的芒,便知道他的修为达到了某个骇人的境界,只是他极少显露罢了。

    “放心吧老爷,妾身晓得怎么做!”

    “另外,你秘密联系一下北面……”

    卫蚩点点头,她明白候爷在说什么,然后莲步轻转出了书房。

    等她去后,澜州候又回身看那江山图,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握紧了拳头,周遭的空气突然形成千百个极小的气漩向拳头聚拢,竟发出微不可察的鸣震之声。

    “皇帝啊,二十年了,我足足忍了你二十年,你逼人太甚了,你连一点血脉都不给我留吗?我祖上是大煌开国元勋,我父亲又为煌廷效死三朝,忠心耿耿,立下功勋无数,可到头来却被扫出‘世勋阁’,逝后更被剥夺了封谥,又踢我满门出京,那太祖皇上赐我家的‘元’姓你怎么不收回?如今我元显山这一代却都成了大煌的‘罪人’?我自问未行逆事,俯仰而无愧怍,你却非要将我满门残尽?你非要把我逼至绝境?非要我元显山在这亿万里大煌疆域找不到半寸立锥之地吗?这老天是有眼无眼?”

    话到末尾,元显山突然暴起一拳轰向房顶,这一拳轰的毫无征兆。

    轰然一声闷响,挟杂着房顶上一声闷哼迅速远去。

    拳劲透顶而出,重创了窥探者,而房顶半丝未破,只有淡淡的灰尘飘散下来,由此可见澜州候的修为有多么深厚?

    原来是有人藏在书房顶上窥探。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但元显山并没有追出去,只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无知小辈,真以为元候府不设防吗?老虎即便没了牙,吼一声也会吓死人的,哼!”

    他心中的蓬勃杀气汇同灵动感应紧紧锁着那道快速离府的气息,甚至能感应到那人的生机正在飞快的流逝。

    元候爷对自己这必杀的一拳是充满着足够信心的!

    “候爷……”

    此刻,书房门处的出现了一个面色肃穆的老者,黑袍黑脸,似融入夜色中的一道幽灵,而此人乃是候府大管家元昌。

    “元昌,你去善后吧!”

    “是,候爷!”

    大总管元昌闪身离去。

    夜空中,明月正隐入云层,似假装没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幕,夜色更浓了几分。

    出了浴的元铮趴到了软榻上去,任由竹儿、菊儿一左一右为他满身涂脂搽膏,这样的‘享受’是夜夜都有的,但不象表面那么简单,实则是一种以灵药淬体强筋的秘法,谁要是小看了那些泡浴的药水和这时涂抹全身的脂膏,那就大错特错了,它们都是极其珍贵的奇药,十四年如一日,元铮日日享受这一待遇,从未间断过一天。

    全身上下没一寸肌肤被漏掉,甚至某一物被搽的有如齐天大圣的如意金箍,显出一股要戳破天廷灵霄宝殿的悍然气势。

    但是竹儿、菊儿似早就习惯了这一状况,能心平气静的对待小公子的异常反应,表面上看是这样的,至于她们心里有没有波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元铮是够尴尬的。

    不过做为候爷的公子,自小就养尊处优,享受惯了侍婢仆人的侍候,这也不算什么。

    事实上,世家的奴奴婢婢,哪一个不是任由少爷公子掌握命运?要你生便生,要你死就死,等闲一些小状况的发生也不值一哂。

    “哪啥,竹儿,换、换个地方……”

    尼玛的,再搽就要走火儿了,靠!

    竹儿却一本正经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嘴里不咸不淡的道:“小爷爷你守紧了心神,可不敢胡思乱想,夫人也三番五次的交代了,一但哪啥了,你就等若破了纯阳童身,这十四年半的苦功也白费了,等你满十六岁时,这《淬体秘法》就圆满了,到时候做什么也无碍的,菊儿,你分分公子的心神!”

    汗,元铮咬紧牙关就挺着,这边竹儿更加劲儿的涂脂搽油,那边菊儿又掐又拧,这就是分神吗?他痛苦并快乐着……

    但想分心它顾还是有相当难度的,那叫一个无奈啊。

    “咳咳……菊儿别掐了,你给我讲点江湖上的事,让我听听也能引开心思。”

    “少爷不知道江湖上的事吗?”

    菊儿半抿着嘴儿笑,手却也没停,在元铮大腿外侧掐拧。大该这也算是让脂膏药效更快的进入肌肤的一种方式吧?

    “我不是大病了一场吗?好象忘了很多东西,你给我说说,江湖上那些强者都修练什么功法?”

    “哦……修练什么功法呀?这就比较广泛了,咱们大煌朝是当今世上最强的王朝之一,拥有百万雄师,江湖上的高手更是层出不穷,不过大体分为四类,武修练体、异修练魂、道修炼神、佛修炼心;虽说各修各法,但万法同源,必然是殊途同归,无非是要堪破红尘俗世,想身登仙境获得长生罢了,可这条路也凶险异常,不那么好走。”

    “呃……还蛮全的嘛,武修,异修,道修,佛修;修哪种最厉害啊?”

    “这个不好说,夫人曾言,没有最无敌的功法,但有最无敌的修士,只要立下坚心,持之以恒,倒不怕没有身登彼道之日。”

    “我母亲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对了,你们能否私下传授我武功啊?”

    “啊……”

    菊儿闭嘴了,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元铮睁开眼又望竹儿,她人如其名,个爽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倒不会拐弯抹角的。

    “竹儿,你来回答我。”

    “我……不敢私传你,给候爷或夫人知道我私授你功法,就是死路一条。”

    汗,元铮翻了个白眼,不过也知她们是真的不敢。

    “明儿我去求求母亲,好歹不说我也是个男人,连你们这样的小女人也打不过,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我娘要是不同意,我就跳井去!”

    噗,竹儿和菊儿都喷了,越发感觉这小公子脾变了,以前的他哪会说这些话?

    一宿无话,天光放亮时,卫蚩先来看儿子,实际上儿子就住在她的后院,她可不放心把儿子单独放一个院里,九夫人院落是两进,一前一后,她住前进院的正楼,元铮住后进院的阁楼,这院中种植一片翠竹,内里更藏着乾坤,翠竹林是看似平凡,其实是一座阵法,擅入者不得要领,只会被困死在竹阵中。

    这院的后面却是候府的大中院,那里是候爷平时坐息的地方,大中院的后进还有祖祠之堂,祭供着澜州候元显山祖辈们和父亲的英灵,前后两大院恰恰把元铮挟在中间,隐隐形成了对他的围护之势。

    没法子,元显山就这一个儿子了,形势不容乐观,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守护自己的血脉,即便如此,前些时元铮还是大病并死了,细察之下发现了疑点,‘元铮’是给活活吓死的,虽找不到凶手,但也知道是澜州指挥使元丰设的毒计。

    单从元铮魂魄被‘吓死’这方面去考虑,就知道对方是‘异术’高手,异修归为《玄》系,妖法诡变万端,魂弱者给妖法吓死是很正常的,江湖上对异修者统称为‘术士’,他们所修的符咒异法,随时随地都能召来大群的魂鬼魄,术士一但修至某一境界,更能同时召唤来千百魂厉魄、骷髅腐尸向目标攻击,异常的厉害。

    不过术士的本体很弱,攻击时,他们会藏匿在极隐秘的地方,不叫对手轻易发现,不然其结果是九死没一生。

    能把目标的魂魄摄走或活活吓死,那肯定是‘术士’做的好事,而道家修士也不乏这方面的法术道术,但比起术士就显得不够专业了,概因道家注重炼、炼气、炼神、还虚、制符、炼丹、铅贡、飞剑、阵法等等,不象‘术士’纯粹修的就是妖法鬼术,邪诡绝伦,他们杀人于无形,体表都找不到伤痕,这也是术士令人恐惧的方面。

    比如武修者,体魄强、气血旺,多数时候不惧幽之气侵扰,但心不坚者也易被鬼妖惑乱心神,那时处境就极端危险了。

    诸修各有各的强项,也各有各的弱点,总之,大道无形,唯法能通。

    武修是以体入道;

    道修是以神入道;

    异修是以魂入道;

    佛修是以心入道;

    彼道就是各种修士追求的极致,能超脱俗世红尘,能迈出生死局限,不再受身皮囊的束缚,达到那个境界便是‘入道’,一朝遁地飞天,千年傲啸不灭!

    ‘元铮’的死是散了魂,死了的魂魄消失的点滴不剩,可算是死透了,就算大罗金仙在世对他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

    所以,元铮回魂后,元显山、卫蚩都有点顾不上计较是谁占据了儿子的皮囊了,毕竟那付皮囊是从他们身上掉下的血,骨血髓更是如假包换的元家正宗货,无可替代,魂不魂的成了次要问题,倒不是不能接受。

    正如卫蚩所言,总比收个义子强吧?好歹大部分还是儿子的,养只狗什么的,喂熟了也会知恩图报,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以心换心,不怕他无情。

    “夫人,昨儿晚上小公子说了,要夫人你授给他武技功法,不然、他说要去跳井呢。”

    竹儿一大早就向夫人汇报了小公子的情况。

    卫蚩不由莞尔,她已经从儿子魂逝的悲痛中恢复了一大半,非常时期,心绪也必须稳定了下来,儿子得的那不是病,那是上天注定的命,直到铮儿魂灭,元家的气运也落至了数代以来的最低谷,可以说到了惨无可惨的地步,都彻底绝后了,还要怎么着啊?

    偏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元铮’又回魂了,以一种父母还比较能接受的方式‘活’了,元显山和卫蚩就隐隐知道元家气运要变了,衰极转盛,这同样是天意。

    “你唤少爷起来吧,老爷让他去祖祠之堂。”

    候府祖祠之堂是元府中最神圣的禁地,非大祭之日,任何人不得靠近。

    “……列祖列宗在上,父亲亡魂在上,第十七代不孝子孙显山给祖宗们叩头……”

    元显山的身左跪着九夫人卫蚩,身右跪着幼子元铮,他们陪着‘第十七代不孝子孙’元显山一起给列祖列宗磕头。

    “显山生不逢时,空余壮志满腔,却无奉效之所,皇帝视我如猪狗,屠我儿、残我女,更要绝我之后嗣,显山已是忍无可忍……列祖列宗在上,请魂示显山!”

    这话才落,祭桌上的一排灵位居然嘣嘣嘣的蹦跳起来,红烛焰火哧啦哧啦的暴响,焰苗竟窜起三尺多高。

    元铮还真吓了一跳,幸好父母都在身侧,不然他还以为要闹尸变呢。

    下一刻,祭祖的石案上,十六道嫡祖灵牌上都冒出一股如有实质的青气,然后凝成一股,壮如人腿一般。

    元显山、卫蚩、元铮都抬头相望,那道青气却在这时化成了一行字迹。

    “魂灭魂生,钢骨铮铮,圣煌无道,余年乱政,神拳现世,大道可成!”

    就这二十四个字,却道破了天机,也揭开了属于元铮的新时代。

    “不孝子孙元显山敬领祖宗遗示!”

    果然是天意啊,连祖宗们都知道铮儿会‘魂灭魂生’?这就把显山夫妇心中对元铮换魂的最后一丝不舒畅完全抹净了,至此再无疑虑,因为连祖宗都认可了新元铮!

    “铮儿,向列祖列宗行九叩之礼,即日起,为父传授你大煌太祖赐给我们元家的上古绝学‘圣煌神拳’,你记住了,它不仅仅是一门冠绝古今的武道奇学,太祖曾有遗训:圣煌神拳上可轰无道昏君,下可灭殃民腐官……但是千百年来,我们元家竟无一人把这盖代绝技修至大圆满境界,为父也不行,铮儿,也许你可以。”

    元铮当下打了个寒战,居然产生了想尿尿的感觉,显然这是一种激动到了极点的表现。

    “父亲,铮儿定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卫蚩都喜极而泣了,我儿子终于熬出头了,这十几年没白在药缸里泡,花费巨亿金银买奇珍灵药打造出的纯阳至体,原来是为了承接这门盖代绝学?苍天有眼了啊。

    就在这时,祠外出现了老管家元昌。

    “九夫人,境外传来秘讯,行动失手了!”

    卫蚩脸色一变,失手了?

    那就是说这次皇派来的这撮阉奴非同寻常了?

    她不由望向了候爷。

    元显山的神色也凝重如山,“应该是有‘圣煌顶’的禅师秘随,看来皇帝不光是要接铮儿入那么简单,可能还要泡制‘澜州事件’吧。”

    “圣煌顶的佛修?那、那如何是好?”

    卫蚩倒吸了一口冷气,圣煌顶是几千年以来佛修的顶级圣地,而天下的佛修极少,但只要有一个在世间行走的,那肯定就是圣煌顶出来的不世高手,它只为皇室所用,别无分号,天下仅此一家,圣煌顶只在煌京设立‘大煌国寺’,专门为皇室持各种重大礼仪活动或祭祀,它结合皇室威仪所显现出的威慑力真正是冠绝寰宇。

    “老爷,妾身发出‘彩云令’求师门相助吧?”

    元显山却摇头,“没用的,多死几个人……好一个圣煌顶,普度众生之圣地,居然也执迷不悟、恶善不分…好好好…元昌,你速传秘讯给北面,要提前送铮儿走了。”

    元铮听的一楞,他还搞不清楚形势,但父亲这么说显然是在调整既定计划,看来这圣煌顶出来的禅师极为厉害?

    “铮儿,为娘让竹菊二婢随侍在你身侧,一切都听你父亲的安排吧,不要多问!”

    “哦……”

    此时,元铮也有了种心惊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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