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的冲喜嫡妃 - 六十五章【手打文字版VIP】
冷王的冲喜嫡妃 作者:霜华
六十五章【手打文字版VIP】
冷王的冲喜嫡妃 作者:霜华
六十五章【手打文字版VIP】
最新最快的秋日碧空如洗,天高云阔,万里无云。
此时已近戌时,日影西斜,璀璨的霞光映照着大地,风声簌簌中树木摇摆,花树都染上了一层绯红的色泽,乍一看去,焱王府的亭台楼阁碧瓦琉璃,光彩熠熠,如梦似幻,仿佛仙境。
萧衍出了听风院的大门,并没有直接去搜集孔雀和仙鹤的尸体,而是去了元晟的书房——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得先叫人知道他“助纣为虐”是被逼的,以防以后被追究起来自己死的太难看!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年头,做个幕僚都这么难那——想想以后的日子,他就觉得头疼。
他来到元晟书房的时候,元晟正在看各部传回来的公文。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元晟脊背挺直,悬腕提笔,面容冷肃,神情专注的在一卷卷公文上点点画画,一面批注着,一面面无表情的听他叙述一天的悲惨生活和现今即将面临的进退两难的境地!
萧衍一边说着,一边想道:不管如何,柳侧妃也算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且她身后柳侍郎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更重要的是昨日刚刚大婚,苏云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元晟总要做做样子,好给侍郎府一个交代,这样一来,以苏云的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强强相遇,必有一更强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萧衍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这么的恶趣味——他在心底轻叹一声,是啊!不管走到哪里,他也是老头子的徒弟,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
云门山中山居无聊,大家除了斗斗嘴喝喝酒,剩下的也只有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
只是,凭他说的添油加醋,元晟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公文,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就在他心中微微失望的时候,忽然一愣——元晟黑如点墨的冰寒瞳眸里似乎有了丝丝荡漾的愉悦的波纹?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揉了揉眼睛,这下子更了不得了——元晟的唇角竟然在抽筋?
错,不是抽筋,是笑!
萧衍心中咯噔一下,这算什么?强强联手?
忽然,他一口气岔了,猛烈咳嗽起来。
他正咳嗽着,就见元晟淡淡抬眸,寒冽的目光轻轻扫向他,漆黑深邃的瞳眸仿佛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
他心中咯噔一下,忙止了咳嗽继续诉说,最后做小伏低,将自己沉没到尘埃里总结自己面临的难处——能屈能伸乃处世之道。
“……是以王妃让小的去找十只孔雀十只仙鹤的尸体来,可这么名贵的鸟儿,一下子哪儿能找得到十只?要是活的也就罢了,最最主要的,还得是死的!”富贵人家养一只仙鹤或者孔雀比伺候老子还周到,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
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元晟也处理完了最后一份公文,只见元晟抬手将毛笔扔在笔架上,淡淡朝他看来:“既然有活的,死的你就没办法了?”
萧衍一愣:“王爷您的意思是……”他瞪大眼睛,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元晟冷哼一声:“那还不快去!”
萧衍只觉泪流满面,那不是**啊鸭啊,那是孔雀仙鹤……一只很贵的!
“开支能报销吗?”他是穷人……
“恩?”
元晟冷目看来,萧衍立马摆手:“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萧衍说着赶快回身往外跑。
“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
元晟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衍硬生生停住了步子——三百两?
三百两能买两鸟毛不?
这不跟没说一样……
“怎么?嫌少?”
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萧衍连忙摇头:“不少不少……”总比没有好!
萧衍说着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元晟看着萧衍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映着傍晚的阳光,眼底的神色似乎柔和了许多——自己是受到她的影响了吗?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不过,这么调剂一下,看了一下午公文的疲劳似乎真的减轻了许多!
隐约他似乎明白了苏云为什么总是那么不着调的原因,可是他想要捕捉,却一无所得。
元晟正想着,外边飞跑进来一个小厮:“禀王爷,王妃派了个丫鬟来,说是请您去听风院!”
……
此时,听风院中,苏云吩咐了丫鬟去请元晟,便不再理会柳侧妃。此时,她正捧着一碗茶慢慢啜饮,茶香氤氲,室内静悄悄一片。
柳侧妃则站在当地,由丫鬟扶着,脊背升起的凉意迅速蔓延过全身,她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柳侧妃出身柳侍郎府,柳侍郎别的不行,在美人上头却是专攻,所以府中也蓄养了不少妻妾。而柳侧妃的生母容姨娘自从进府便是荣宠不衰,现今虽已年近四十却是最得柳侍郎青眼的女人,不然柳侧妃也嫁不进焱王府,大家想想也能知道这容姨娘的手段。
柳侧妃自小耳濡目染,就算脑袋再不开窍,对这内院争斗却是耳熟能详,便也自认为自个儿是这宅斗之中的行家,苏云,或者说赵流苏这样衰名在外的,她自然不放在眼里。
只是,往常那些内院妇人总有最看重的东西,脸面名声或者金钱利益,所以她们的谋总是会披上一层真善美的外衣,只要揭开这件外衣,那么她们也就不足为惧了;但,像苏云这么明目张胆的污蔑人还理直气壮,不遮不掩的,她却从没见过!
听了苏云嚣张霸道的话,她心内震惊愤怒惊恐一起涌上来,她的脸色连番变换着,眼睛也闪烁不定起来。
至此,她在震惊愤怒之下也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名看似懒散迷糊,实则犀利锋锐的女子!
她也不算很笨,很快就看清了目前的形势和自己的处境,她知道元晟现在已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见不到孔雀仙鹤的尸体,苏云就无法诬陷自己,那白衣公子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这时候还未回来,肯定是逃跑了,那么元晟来了,自己再反咬一口,只要元晟相信他,苏云便死无葬身之地——这件事情,最后拍板的还是王爷!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怒气惶恐很快平复下去,心底一阵雀跃,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做出了一副西子捧心,泫然欲泣的模样颤巍巍站着等着元晟的到来,力图能够引起他的恻隐之心——容姨娘很早就教过她如何才能博得男人的怜惜宠爱,她自认为做的也不错。
苏云冷眼瞧见,仰天翻翻白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看向柳侧妃,很不客气的慵懒说道:“诚然美人楚楚可怜的姿态会引起大家的怜惜,尤其是男人的保护欲,可这前提得是美人啊!”
柳侧妃听到苏云的话,刚刚定下的心神便瞬间坍塌了——她本来容色一般,但却最听不得人家说她貌不及人。
此时她听到苏云贬低她的容貌,只觉一阵怒火直冲脑门,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张口怒骂着就要朝苏云扑过来。她身后的丫鬟见状使劲的拦住了她,她几番挣扎不过,劈手就朝自己的丫鬟打去,其中一个丫鬟见状,忙松了手抚着她的口在她耳边低声劝说了几句,她神情一怔,这才慢慢停止了挣扎,却怒瞪着苏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就在她的表情还没调整过来的时候,外头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元晟已经大步走进门来,淡淡的声音似乎带着埋怨:“内院之事。王妃处置就是,叫本王过来做什么?”
柳侧妃顿时一腔怒火僵硬在了脸上,进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愣在了当地。
这时候,元晟说着,已经大步走上前去,在上手坐下来。
苏云捧着夏荷新泡的茶水,唇边一抹笑意,热气氤氲而上,浓浓雾霭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待元晟落座,她才缓缓开口,淡淡的声音慵懒而清冷,却透着一种上位者的强势力量:“王爷的侧妃害死了本妃所养的十只仙鹤,十只孔雀,外加吓走了巴哥鹦鹉无数,本妃也被她吓得气短神虚,只让她赔偿两万六千两银子,她竟然不肯,王爷说,该怎办?”
苏云话音未落,柳侧妃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泫然欲泣的对着元晟哭诉道:“王爷明鉴!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来给王妃请安,却不想看到了些不该看的景象……一时惊恐万分,喊叫了两声,王妃却偏说臣妾吓死了她养的鸟儿,非要臣妾赔偿两万六千两银子——且不说臣妾连那仙鹤孔雀的影儿都没见到,就说那仙鹤孔雀,哪里那么容易吓死了?”说到不该看的景象时,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她想只要元晟开口询问,她便会添油加醋的将苏云与那人的亲密举动描述出来,她相信绝对没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如此作为,到时候不怕王爷不震怒……但是,元晟却没有如她的愿,开口询问什么。
夕阳西下,室内已经晦暗不明,落日的余晖照进来,将家具都拖出了长长的影子,霞光遍洒之中璀璨无双,却也透着暮霭之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可悲可叹。
时间慢慢过去,柳侧妃心中再也不淡定了,一**的恐慌升起,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所有的表演在别人眼中都是一个笑话。
她偷眼看向元晟,只见元晟的目光仿佛覆了一层薄冰,清冷犀利,他的手掌抚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摩挲,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却完美的如同神祗,让她心跳不由的加快。
这时候,元晟却忽然开口道:“柳侧妃贬为姨娘,禁足同安院中思过半年!”
元晟此语一出,她顿时如遭雷击,恍然倒地,满面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元晟,“什么?”
“柳姨娘耳朵不好使吗?”夏荷冷冷的开口讽刺,接着两手做喇叭状,“柳侧妃贬为柳姨娘,禁足同安院中半年!”
苏云看着,眼底幽光闪现愉悦,夏荷这丫头,其实底子不错的,伶俐泼辣,只是先前跟着原身,委屈多了,子才压抑了起来。
柳侧妃如遭雷击,良久,狠狠悲凉的冷笑道:“我不服……不服……”为什么?元晟本什么都没有问,就定了她的罪?她是真的不服!
忽然,元晟冰冷的眸光扫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噎在了喉咙里,一股寒彻骨髓的冷意瞬间蔓延上心头,浑身仿佛浸在了冰水里——她只是侍郎府的庶女,圣上赐婚,让她嫁给焱王做侧妃已经是她高攀了,但她虽是庶女,却是从小当做嫡女教养长大的,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着做了人家的偏房;母亲看出了她的不甘心,临出嫁的时候劝说她,不管侧妃还是正妃对男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一种东西,但凭借宠爱得来的地位和财富却可以依靠,以后的日子是靠争来,赌来的,母亲身为妾室却在侍郎府活的风生水起,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深深的记在了心里,想着自己虽为焱王侧妃,但总有一日也要与母亲一样风光,更何况……赵流苏,她还不放在眼里!
但是,如今她还没有争,没有赌,就一败涂地了吗?
她的脑中有些混乱,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安定王府的那个赵流苏?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一时间,她六神无主,半年时间足以沧海桑田,到那时候,焱王还能记得有她这一号人?
忽然,一股绝望从她心底涌上,她尚未回神,就听一个慵懒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妃也不服!”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苏云缓缓放下了手中茶杯,闲散慵懒的目光看向元晟,氤氲的雾气弥漫,一抹清冷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顿时震惊了。
这时候,元晟也下意识看向苏云——他顺着她,她倒是不服了?
元晟眼神微沉,心内一叹:这丫头倒是最喜欢出人不意!
苏云右手的拇指和无名指结成一个圈,中指屈起,缓缓敲击着桌面,闲适随意的样子仿佛在话家常:“惩罚人,不管如何,总得叫被罚的心服口服!柳侧妃还有话未说,王爷总该让她把话说完!”说着,她看向柳侧妃,缓缓的声音带着蛊惑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有什么话,痛痛快快的告诉王爷,王爷兴许……会为你做主喔!”
苏云的唇角玩味的勾起:你不是喜欢装吗?诬陷人还想表现自己的善良……那就看看你是要命还是要继续装下去。
虽然柳侧妃并非十恶不赦,但她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种逼迫别人现原形再重重落井下石的游戏,她最喜欢!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柳侧妃瞬间目瞪口呆,却很快就膝行上前,抛却了刚才的欲言又止,对着元晟哭喊道:“臣妾看到王妃与一名白衣公子形容暧昧……王妃是怕臣妾说出来对她不利,才对臣妾落井下石的……王爷明鉴!”接着,又转头看着苏云,珠泪盈盈的道,“王妃,臣妾也不想的,可您不该步步紧逼的逼着臣妾,您莫怪臣妾!”
她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一旦放过,再想翻身就难了!
今天是她大意了,但她还是想要赌一回,她不甘心这样没有出场便已经万劫不复。
元晟目光冰寒,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仿佛闲谈一般淡淡问道:“王妃怎么说?”
“萧公子回来了吗?”苏云窝回椅子里,捧着茶杯眯眼问道。
夏荷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萧衍翩翩走了进来,来到近前,手执扇子对苏云和元晟微微拱手:“王爷、王妃!”
苏云见到萧衍进来,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推,笑靥如花衬着一双云遮雾绕的瞳眸,懒散随意的笑道:“萧公子,柳侧妃说……您与本妃形容暧昧,貌似不清不白啊!你怎么说?”
萧衍听闻,心内咯噔一下,还不待反应过来,就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向自己,他浑身不由一颤——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是元晟的目光!
他深深吞了口口水,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看向元晟:“今天衍来听风院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探视王妃,王爷明鉴!”说着,嘲讽的看向柳侧妃,冷哼道,“柳侧妃为了赖账,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说着又转头对元晟道,“王爷明鉴!衍熟知岐黄之术,王妃身体不适,您才让衍来探视,这您都是知道的,属下怎么会对王妃……”说着,他深深皱眉,恨恨的看着柳侧妃,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王爷,臣妾冤枉……臣妾也是出身望族,哪里会因两万来两银子就如此诬陷别人?实在是臣妾亲眼所见……”柳侧妃声嘶力竭的呼喊哭诉,娇弱的身躯伏在地上,微微起伏。
昏暗的室内,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元晟面容冷肃,眸光冰冷,仿佛与常无异,而萧衍则一脸沉痛,委屈愤恨,柳侧妃震惊惶恐之下珠泪盈盈,极力喊冤,而丫头们,则义愤填膺的怒视着柳侧妃……
可是,这所有的表情之下,有哪一个是发自内心的呢?
苏云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就觉得很是无趣,争来斗去,来来回回的,有什么意思呢?
人世这个大戏台子,果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本来就已经是戏子了,却还得竭力的掩饰真实的情绪——人,可悲可叹啊!但是再想想,哪一个演戏的人,最终不是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
那么,他们又有什么错?
这时候,夏荷已经带着几个小丫鬟上来掌了灯,明亮的灯光恍然亮起,有些刺眼。
她微微偏开了头,白皙的面容露出了一抹明显的不耐——有时候她就觉的,人世不过是大神们摆的一盘既定结局的游戏——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而当他们在其中苦苦挣扎的时候,摆游戏的大神们则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在一边欢笑指点,好不讨厌!
所以,她才总是喜欢背道而驰,任妄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可以掌控自己的人。
忽然,她蓦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就朝外走去。
身后灯光明亮,被晾在一边的几人都面露不解。
“王妃?”萧衍不解之下,冲口而出,“柳侧妃污蔑我们……”小师妹你不是要让我自己善后吧?这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啊!关乎您的闺誉您就不辩白两句吗?老头子可是教导过我们,别人的欺辱要百倍的还回去呀呀呀!难道您都忘了吗?
“王妃要去哪里?”元晟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内院之事,由王妃全权负责,此事,王妃怎么说?”他看着苏云纤细的身影,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愧疚。
“既然王爷已经开口做出处罚,柳侧妃就执行吧!”苏云微微驻足,淡淡道。
“我不服!”柳侧妃开始的时候见萧衍竟然与元晟认识心内便叫不好,又听了萧衍的话,当即心神大乱,只能喊冤,此时见苏云转身要走,她迷迷糊糊之下竟然以为苏云是因为辩不过她,想要开溜!
不行,绝对不能让苏云离开!
她顿时就两眼放光,跟打了**血似的扑了过来,张开双臂拦住了苏云:“王妃,怎么?要逃了吗?今日之事不说明白,可没那么容易走!”
苏云淡淡挑眉,缓慢的道:“萧公子,麻烦您带柳侧妃看看那些死了的鸟儿尸体,顺便,与王爷谈谈,咱们是不是真有什么暧昧!”这柳侧妃,委实不大很聪明!
苏云微微在心内叹了口气……可她也不是十恶不赦,但是,善恶因果,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切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晟忽然开口了:“本王相信王妃和萧公子是清白的!”
他说着,站起身朝苏云走来,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来人,将柳姨娘带回同安院,禁闭一年!”
元晟话音一落,几名健壮的仆妇便上前拖着柳姨娘往外走。
急转直下的情势让柳侧妃如遭雷击,直到仆妇架着她朝外走去,她才从中震惊中回过神来,使劲挣扎着喊:“不……我不服……我不服……明明是王妃行为放浪不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服……”
这时候,苏云忽然出声道:“慢着!”
两名仆妇停下了步子,苏云绕到柳姨娘身前,纱雾朦胧的眸子雾霭沉沉,一抹金芒若隐若现,仿佛能吸魂摄魄。
“柳侧妃,奥!不对!是柳姨娘!”苏云笑靥如花,却让人看的心惊胆颤,她走到柳姨娘跟前站定,缓缓有力的说道,“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做这件事情的能力。”说着,她轻哼一声,声音放轻到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程度,却透着一抹森,“你信不信?本妃就算真的放浪不堪,也没人动得了本妃!一个人只要有能力,那么她怎么狂妄嚣张都不为过!反之,若没有能力,那就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直到自己有能力的那一天为止。”曾经,她也是低到了尘埃里的那一人,所以,后来纵使云门山中的生活舒适安逸,她也一直鞭策自己让自己更加强大,从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术者一途,或许有人惊叹她为天才,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甚至是逆天的代价——这一生,她都不要再受制于人。
苏云说完,一甩衣袖,率先朝外走去,良久,身后才传来柳姨娘呜咽的哭声,飘荡在夕阳暮霭之下的听风院上空,但很快就消失了。
正厅内,元晟看着苏云离去的背影,也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萧衍见此,忙追上两步:“王爷,您去哪里?”
“你不觉得本王应该表现的有点诚意?”元晟薄冰之下,漆黑的眸子透着丝丝沉吟,缓缓说道,接着,又淡淡道,“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本王与她谈谈!”
说完,元晟便大步朝外走去。
“我也去……”萧衍喊一声,赶快追了上去。
“你去做什么?”元晟眉头一皱,明显不悦。
“我……我去问问她,那些死鸟怎么办!”萧衍一脸沉痛的咬牙说道——二十只死鸟,花了他一万多两银子,疼!
……
夕阳落尽,天边最后一丝璀璨霞光也消失无踪,暮霭之下,苏云一脸的安逸,慵懒躺在在花之下的一张吊床上,右手支着脑袋,微微眯眼,左手边的果盘排排坐,距离刚刚好,方便她一伸手就能够到。
元晟则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慢悠悠的品茶,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这边的情景!
萧衍与苏云,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他虽然知道柳姨娘说的话不能当真,当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间接的表现出来就是讨厌看到萧衍和苏云独处。
此时,萧衍背对着元晟,正苦着脸磨牙,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疼的滋味:“小师妹,你不会这么残忍,看着师兄破产吧?”破产这个词,还是当年从她那里学来的。
他还记得她初上云门山,背着师父敲诈她——
小小的女孩儿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块巨石上,斜着眼睛打量了他许久,就是淡淡来了这么一句:“我已经破产了……要钱没有,要命倒是……还有一条!”
倒是……还有一条?这是什么话?她以为她是九命猫妖来着?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曲折复杂,充满坎坷痛苦的身世,当很多年后,他终于知道,再想起来,他不由感叹一句——岂止是九命猫妖,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一个人,怎么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没有神错乱,反而很好的活了下来?
那时候,他还是师父的大弟子,云门未来的继承人,风光无限的同时也是山上的混世魔王,他变着法儿欺负她是新来的,却每次都被她淡淡的戳穿,然后狠狠的整治一番……他乐此不疲,直到被她整治的下了山……
说出这句话,萧衍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这些事情,他看着少女的目光微微闪过一抹怀念。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对她说出这个词,只是,世事无常,现在夕阳落日下的景色,不是云门山上青石板的小道、老林,而是滚滚红尘中处于天楚政治权利中心的京城,一切早已是沧海桑田。
苏云听到萧衍的话,喉头似乎有什么一哽,心潮一**翻涌上来再退却,她眼中似乎有些水汽聚集,可她知道衬着迷蒙傍晚的夜色,是没人可以看出来的。
她也就不理!
只微微眯眼,朝他勾勾手指:“我说不管了吗?”慵懒随意的语调和动作,一如当初。
只是萧衍却没有再横眉怒对,而是立马就凑前来拍她的马屁:“我就知道小师妹最好了!”
萧衍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他的钱不是天上掉的,那是一万多两银子啊!
刚刚的怀旧气氛顿时被打的烟消云散!
苏云看着萧衍,眸光一闪,轻纱之下,似乎柔和了许多,她微微翻身看向萧衍,笑容在傍晚黯淡的光芒下,绚丽夺目:“师兄……”她低低喊出一声,其中似乎饱含了万千情绪,然后在萧衍一脸的期待中,蓦然扬高了声音,“你可以去卖鸟毛啊!”
“噗嗤”。
萧衍眼睛等的老大,一脸吞了苍蝇的憋屈样。
她似乎听到了萧衍吐血的声音,笑的就越发的放浪形骸起来,腰都直不起来了。
萧衍看着她,深情的来了三个字——“你真狠!”然后默默转身身子不打弯的朝前走去。
苏云下意识抬头,只见晦暗光影下,萧衍颀长的身形竟然显出一抹萧瑟。
她心中一动,眼底眸光微凝:“鸟毛怎么处理,我会派人告诉你,你只管负责按照我的要求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真的?”萧衍蓦然回头,一脸小心翼翼的等待确定。
“当然是真的……”苏云的声音忽然转了个弯,“入账要五五分成的!”
萧衍一脸挫败的默默转身,心中默念着,总比没有好,总比没有好,准备退场——他要是再不退场,估计有人要冻死他了!
嘶……小师妹怎么受得了的?
果然小师妹的道行比他高。
萧衍眼角的余光瞥过一旁端坐喝茶兼放冷气的某人,身体又是一僵。
待萧衍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苏云懒懒的窝回吊床上,伸手拿了块绿豆糕慢慢品尝着,微微眯眼的样子,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咪。
元晟冷着一张脸坐在树下,递到嘴边的茶已经凉透,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喝下去还是该喝下去还是该喝下去呢?
就在这时,苏云忽然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又望望天,才抚了抚衣襟,疑惑道:“好像有蚊子!”然后就抱膝坐在吊床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元晟,“王爷,您还口渴吗?”如果不口渴,本姑娘要移驾了!
当然,后头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她默默算了算,今天听风院的茶叶似乎去了不少,柴火也用的差不多了,赶明儿这块消费得报公帐上去才行——焱王府每个院中的一应用度都是一定的,萧衍和元晟来喝了一天的茶水,她就得赔上茶叶和柴火不成?
这样赔本的买卖她是绝对不做的!
元晟听到她的话,慢慢转动着手中茶杯,斟酌着开口:“你跟萧衍很熟?”
苏云听此,脸上露出一抹沉思,微微沉吟道:“我跟他吗?还算可以……但,也不是很熟!”云门山上相处了有半年?斗智斗勇斗得水深火热,秉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战争理念,她也狠下功夫研究了他一番,但这时候已经很多年不见了,当时格单纯的大师兄在人世这个大染缸里跌打滚爬,定然不复当初,那到底熟……还是不熟呢?
元晟看着苏云脸上的一抹沉思,眼神蓦然幽暗,似有暴风雪过境,眼底一抹凛然翻涌的寒意奔腾,他握着茶杯的手紧紧收紧,“砰”一声,茶杯碎裂,茶水四溢,顺着他玄色衣襟流淌下去,他蓦然一愣,就见苏云也正朝她看来。
他还不待说话,苏云双眸之中光一闪,一下子从吊床上跳了下来,朝他扑过来——
他心神一荡,只觉春风拂过心房,刚才的怒气悠忽不见,取之而代的是一抹莫名的甜蜜高兴和期待,可是——
“哎呀!这可是上好的哥窑瓷器,现在就是想买都买不到呢!这一套还是我生母留给我的,你怎么能摔了?”
苏云扑向的是地上碎裂的茶碗……
元晟看着苏云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碎裂的瓷器一片片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小巧的鼻子皱着,雾蒙蒙的眼睛带着委屈控诉的看向他,太阳狠狠跳了两下。
他淡定的转头,掩下眸中的失望:“本王陪你!”
苏云听闻,蓦然抬头,纱雾蒙蒙的瞳眸中闪现出一抹晶亮的光芒,幽幽摇荡,却那么的不真实。
元晟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本王还不至于连几套茶具都赔不起——”接着,就在苏云将要皱眉反驳的时候,他又道,“库房里收藏的茶具,你随便去挑。”
这下子,苏云面上的笑意才真的破云而出,绚烂耀眼,美不胜收,而那雾蒙蒙的瞳眸,却依旧毫无涟漪,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触动。
元晟心中升起一股怅然烦闷,抬手,将桌上摔碎的茶具重重挥到地上,然后,却是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替她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夜风柔柔拂过,树叶簌簌,带来了属于秋天的凉意。
苏云忽然微微颤了颤,元晟察觉,大手蓦然收紧,一股炙热顺着她的手掌蔓延而上,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微微一怔,心里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浑身冰冷没有温度,却甘愿为了她伤害自己的人——
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世事纷扰,真真假假,她懒得去辨别,却还知道是非对错的分别。
不管他是为什么那样对她,她不会感激,却会默默记住他的一个恩情。
元晟对她朦朦胧胧的情愫,她也知道,但却不能接受!
不是因为元晟的利用,也不是因为元晟不顾她的生死娶妃纳妾,因为他与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心中所谓的黄图大业,站在他的角度,这本没有什么错,她能理解——这个世上,就连山盟海誓,爱的死去活来的人转瞬间都可能背你弃你,你还能要求别人怎么样?
元晟与她,本就是陌生的两个人啊!
说起来,元晟有些地方与她是很像的。他们都有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可以冷心无情,不顾一切,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没能抵住爱情甜蜜的攻击,便致使自己最终一无所有。
苏云微微叹了一口气,三生三世,谈了一次恋爱,却是差点灰飞烟灭的下场,教训太深太重,她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触及这些。
她只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足矣。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她相信,只要她做到冷心无情,心比这个世界更冷,就再也没有弱点,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了!
这一刻,她眼眸之中有坚决的凝光出,却无人可以看见……
苏云低着头,黑压压的头发垂落鬓边,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才出头的月光照在上面,发出玉般的光泽,那般美好,可是,她的整个人,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气息。
元晟看着,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蓦然击中了他的心房,一种酸酸涩涩的疼痛开始蔓延。
他想说什么,却发觉本无从说起。
这时候,苏云忽然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抬起头,纱雾轻饶的眸子在月光下带着梦幻般的色彩,深处玄金色的幽光点点,仿佛绚烂的烟火,却经久不息。
她唇边一抹清泠泠的笑意,月光下越发显得寒凉:“你什么都不用说——现在,我不能给你什么保证,但是,我不会与你作对!”
元晟深邃的眸光一凝,静静看着她,褪去冷意的眸子里却透出一抹郑重:“抱歉!”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再对她要求什么。
苏云一愣,仿佛不解:“抱歉?”接着她恍然笑道,“元晟……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在魔教的那几天,你派出了身边最得力的暗卫跟随保护,你自己也去过几次吧!”
“你接受赐婚,娶柳侧妃和盈侧妃是因为什么,萧衍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元晟黑眸一沉。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只要我想,便能知道。”她狂妄的冷笑,眸底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也不用说什么抱歉——”抱歉有用的话,还要捕快做什么?
她说着,转身朝来路走去,走了两步,又微微停了步子,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以后,你做事,不用考虑我!”
“因为,我不会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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