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开微臣 - 两只驸马一台戏(一)
公主!放开微臣 作者:秋若耶
两只驸马一台戏(一)
公主!放开微臣 作者:秋若耶
两只驸马一台戏(一)
长安有两大风月宝地,一是坐落于东边靠近东市的平康坊的醉仙楼,二是坐落于西边靠近西市的红袖招。
醉仙楼是长安著名的风流渊薮,有几百年的历史,是首屈一指的欲死欲仙楼,自诩风流的京都名士更是那里的常客。因此,去醉仙楼很多时候是身份的象征,倒不纯粹是为了嫖。不过正因为上层贵族的吹捧,醉仙楼的姑娘们被惯得愈发娇贵,寻常人去了,首先得坐半时辰的冷板凳,得等人家姑娘伺候完了贵客才轮到上您。
于是在醉仙楼妄自托大,店大欺客的臭显摆脾气下,与之以朱雀街中轴线对称的西边,红袖招以顾客至上的原则,青云直上,大有与醉仙楼百年老字号分庭抗礼的趋势。
本幼年时,曾被三皇兄带着微服逛过当时名声最为鼎盛的醉仙楼以及尚处于微时的红袖招,那时三皇兄就极具远见地实地考察后写过一篇《论醉仙楼的倒掉》,可惜他超前的学术观点未能得到普遍的认同。
如今再上红袖招,三分怀念七分新奇。这红袖招果然亲民,且不歧视女人。老鸨见我们一行人有男有女,立即招呼了姑娘小倌来接客。姑娘们包围的重心是风流俊赏的和公子,其次是衣着简朴一脸低调的简拾遗。小倌们簇拥到我与洛姜跟前,见洛姜美貌俏丽且顾盼流连跃跃欲试,顿时便被吸引了过去。只有三两人朝我这边望了望。我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压在箱底许久不穿皱了吧唧的民间私访服,果然寒酸。
转头瞧见蹲在角落的宋公子,一副情伤心死的形容。原以为进了红袖招,能一亲花魁芳泽,却见花魁只对着那白衣公子脉脉含情,他抬脸朝我看了看,同情我道:“你相公带着你喝花酒,你还能这么淡定。”
我啊了一声,恍然明白他所指,便道:“他不是我相公。”
宋公子点了点头,了然道:“原来同我一般,已然心死。哎,情深不寿,我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亦跟着点了点头。
宋公子吟了几句伤情诗,抬头对我道:“那么,你是准备跟他和离?”
我又升调啊了一声,才明白已经谬到了十八条街外。此时,对面简拾遗已被几个姑娘扯得坐到了椅子上,我一心二用,也懒得跟宋公子解释。转眼见洛姜悠然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这个小倌的手,掐掐那个小倌的腮,颇有她姑姑少年时的遗风,看得我十分忧愁。若这侄女名声跟她姑姑一样糟糕了,将来嫁不出去,难道真要扛到塞外去和亲?
“你一个弱质女子也不好生活,不如跟着在下过吧。”
我三度啊了一声,蓦然回首已然不知道这番对话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公子说什么?”
“折腾这些年,其实在下也已看透了情场。如你这般看着相公喝花酒也不撒泼的女子,委实贤惠。”
我含糊地“唔”了一声。
“所以在下决定娶你。”
“啊?”
前驸马宋公子理了理衣衫,站到我面前,郑重道:“不要啊来啊去的,你选个日子过门吧。”
三皇兄曾在预定驸马跳水后安慰我说:“诚然一个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是男子向你求亲的刹那,不过在三哥心中,阿姒依然是第二美的。”
三哥为了我将来不至于在情场跌得太狠,替我摈除了一切少女梦幻。于是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被当面求亲的时刻。
“你不觉得我貌寝么?”我惶恐地问。
“你要是难看——”宋公子一手指向红袖招内所有女子,“她们就都吃不上饭了。”再指向贵妃榻上左拥右抱的洛姜,“她那身衣服要是穿在你身上,方才你在外面灯市上一出现,老百姓指不定以为是七仙女从鹊桥上掉了下来。”
我暗中掐了一把手背,生疼生疼。
“你不是在做梦,本公子是在跟你求婚。”宋公子拿过我的手牵住,转身面向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请各位姐姐作证,宋某今日向这位姑娘求亲,不过要等她和离了。”
姑娘们回过头来,满场鸦雀无声。正被花魁娘子劝酒的和公子停下了酒杯,眼睛望过来。正与小倌们取乐的洛姜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人给她重复一遍。正被姑娘们拉拉扯扯的简拾遗手上慢了一拍,被姑娘们重新按到椅子上。
我低低咳嗽一声,小声道:“其实这个事情吧,我不太能做主。”
宋公子拉着我的手,诚恳道:“在下会去你家提亲的。”
“这个……不是提不提亲的问题。”
宋公子点点头表示理解,拉着我穿过众人,到了和公子跟前,正义凛然道:“你与你娘子和离了,在下就去提亲。”
和公子目光一转,从我与宋公子牵着的手上转回宋公子脸上,“我家娘子?为什么要和离?”
宋公子看着我,“因为我们两情相悦。”
“噗!”洛姜笑岔了气,趴在榻上,小倌们忙着给她捶背。
我牙齿发酸,忽然觉得这张老脸没处搁,甩开拉扯着的手,我道:“公子,其实我……”
“你不要害羞,来,到在下的怀里来。”宋公子敞开衣襟。
一柄扇子隔到了中间,和公子起身到我跟前,拉着我到桌边坐下,转头对敞开怀的宋公子道:“不劳费心。”
宋公子合上衣襟,也跟着坐过来,“容在下冒昧地说一句,你们俩不是太合适,还是离了好。”
“哪里不合适?”和公子浅浅一笑,摇开扇子。
误会越来越深,还是适时澄清得好,免得叫侄女跟简相看了笑话。我对和公子歉然道:“这个事情,其中有些小曲折,你不要往心里去。”再对宋公子道:“公子你把事情弄得复杂了,他不是我相公,我也不是他娘子。诚然你的表白很是让我感动,不过这个事情……”
宋公子眼中一亮,一把抓住我,喜形于色,“这么说是在下误会了,你们不是夫妻?”
我点头,“我们今夜碰巧一起吃了个馄饨。”
宋公子大喜,拽着我便要走,“那在下今夜就去提亲。”
我心中万千感慨,回想这些年的情路坎坷,叹道:“那你当年为什么要跳河呢?”
“当年是娶大长公主,当然要跳河,如今能娶到你,在下还跳什么河。”宋公子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分开红袖招的姑娘们,拉着我要去提亲。
“慢着。”某处传来一个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众人转头一看,居然是椅子上那位默然坐着的一脸低调的布衣男子。
“为什么要慢着?”宋公子不满道。
简拾遗手中端着一只茶盏,抬头道:“我说慢着就慢着。”
“慢多久?”宋公子疑惑且不满。
简拾遗手上一倾,掌中茶盏坠地,“砰”的一声脆响。
随后,红袖招的大门被踹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伴随着一个雷鸣般的嗓门:“突击检查!谁都不许动!”接着便见一个绿袍官员大步迈了进来,双目铜铃般左右环顾,“本官奉上司之命,突击检查此处可有嫖宿幼女及良家女子等违法行为!女的蹲左边去,男的蹲右边,蹲好了,不准交头接耳!”
老鸨闻讯赶来,赔笑上前,“大人,我们可是合法经营,怎么会有嫖宿幼女……”
“你,蹲左边去!”绿袍官员一手指向老鸨,神情严肃。
被衙役们赶到左边墙角蹲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下过突击检查青楼的法令。突击检查的那位大人从右边开始,一个个厉声叱问。嫖客们一个个满头大汗,低声下气问一句答三句忙着表示自己的清白。问到宋公子时,他傲然答道:“你可知在下是什么人?”
绿袍大人鼻子里一哼,“什么人?你还能是驸马?给本官蹲好了!”
宋公子傲然道:“没错,在下就是前驸马!”
绿袍大人又一哼,冷笑道:“任何东西加个前就不值钱,原来是前礼部尚书的大公子前驸马,好威风么,给本官蹲好了!”
宋公子愤愤然,只好老实蹲着。
问到和公子时,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挂饰,递到绿袍大人跟前。因有扇子掩着,众人也瞧不见是个什么宝贝,只见那位大人立即肃然起敬,将和公子让到椅子上坐,还送上茶水,口称得罪。我瞧得十分羡慕,早知道也在自己身上揣个玉牌什么的,一递出来威风八面那种。不过这和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这位阎王大人对他如此恭敬?
轮到简拾遗时,他也从袖子里取出个东西递过去,阎王大人一见之下浑身哆嗦,腿脚也不利索了。简拾遗浑然不觉似的,只问了一句,“我叫王庸过来,怎会是你?”
阎王大人冒了一头冷汗,答道:“王大人睡得早,今夜是下官当值。”
简拾遗也不多说,只补了一句,“我是陪着过来的,你看着办吧。”
绿袍大人额头冷汗涔涔滚过,试探的眼神扫过左边墙。洛姜伸出一纤纤指头,点向简拾遗,“民女是陪我们老爷来的。”
“您这边请!”绿袍大人恭敬请过洛姜,正要磕头。洛姜一手制止,“免了。”
见该有的人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这位大人终于松了口气,为了在百姓与上司们面前表现自己,严肃的酷吏神情又回到了脸上,犀利的目光一扫,落定到我身上,喝道:“你,可有乐籍在身?蹲好了!”
“没有。”
“可有卖身契?”
“没有。”
“非法卖身?给本官拿下!”
我今夜吃得有些多,蹲不下去了,便站起了身,将皱了吧唧的衣襟扯了扯。
这位大人大怒:“刁妇!速速报上名来!”
“百里重姒。”
这位大人呆了一呆,“这名儿好耳熟。”
“混账!”门外京兆尹提着靴子匆匆冲了进来,扑通跪下,惊怒道,“还不快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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