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枭 - 第1084章，帝王之术（1）

    沉重的跪地、颤抖的呢喃，还有深叩大地的萧索背影，让不少人为之动容，为之失神，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了那些准备追随金玄的部队的身上，压的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弹道部队的气氛只是出现了些许的变化，整体的分化没有因此拉开帷幕，直到……
    第一千人队副千人队长王景全面无表情的走向部队前面，朝向习羽皇他们微微颔首，然后……低垂着眼帘径自走向了队伍的左侧，也即选择追随金玄的区域。
    直接的选择、平静的步伐，尤其是选择的‘左侧’区域，再次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在全场凝固的气氛中，在这种生死抉择的特殊时刻，王景全能够做出这番举动，第一个站到禁区，等同于明确宣告自己……脱离天门！！
    自从天门成立至今，忠贞与坚守的信念始终是最为所有帮众重要的纪律守则，从来都是以加入天门为荣为傲，从来没有任何帮众自愿脱离天门，尤其是象征门主直属部队的八部众。
    王景全的这番举动，相当于一记铁拳，狠狠打破了纪律束缚在天门之上的锁链，这是天门成立之初……第一人！！
    八大分门的一万六千门徒微微凝缩眼睛，握紧兵器的手无意识的攥紧……攥紧……丝丝粗重的喘息在四周弥漫，道道猩红的眼睛锁定王景全。
    彭侯的眼神微微凌厉，万年不变的阴冷表情竟然在此刻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么森冷有多森冷。阴霾弥漫的眼眸死死盯住低垂着眼帘的王景全，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凌迟、抛尸、喂狗！！”
    身后的几名黑衣人微微颔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队伍里面。
    王景全并不知道，自己‘勇敢’的举动引起了彭侯的杀意，更不知道一场残酷的刑罚很快就会降临到他的身上。他泰然自若，以冷漠回应着来自八大分门的压力。
    虽尊为第一千人队的副千人队长，他加入天门的时间却并不长，且在开始之初就被选入弹道部队，四年的时间里，他对金玄和武龙的认可早已超过了天门。
    所以，此刻，无悔！
    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无愧于心，并且足以让很有甘愿追随统领，却又心存顾虑的兄弟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果不其然，在继续了片刻的沉默后，其他的百人队长和副千人队长依次做出选择，小部分人出现在了李德身边，同样的姿势跪拜在地，方向朝着天门总部。大部分人站到了王景全的身边，因为心里的那丝丝惭愧，没有人仰头抬眼，要么把脸别到旁边，要么直接低下头。还有小部分靠到了金玄和武龙身后，意思是绝对追随统领，不管他们去哪！
    有他们这些队长做先例，六千多人的队伍终于开始了分化，所有人的步伐都有些沉重，所有人的脸色都复杂难明。这场选择，关乎弹道的命运，更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人生轨迹，最重要的一点，在真正站到一片区域后，内心深处的犹豫将再不复存在，对于另外那片区域的坚守则完全抛弃。
    站在右侧，他们将彻底回归天门，抛弃弹道的印记；站在左侧，他们将永远脱离天门，无法再回到曾经的岁月。一切……源于这场极端而残酷的生死抉择。
    只要决定了，就没有理由、更没有机会去反悔！
    整个分化过程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最终，有一千八百余人站到了代表‘回家’的右侧，有三千一百余人站到了代表‘脱离’的左侧，另有一千二百余人站到了金玄他们身后。
    右侧的区域，一千八百多人全部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稀松的牧草里，丝丝压抑的气氛在部队里面流转，声声祷告般的颤语在他们的心底回荡。回家？回家！
    他们之中有七成左右是原先从冷锋脱离出来的杀手部队，加入天门时日长久，又是早起追随狄成的老人，对于天门的认同感更为强烈，对于门主的信仰超过其他人，所以……在面临‘被放逐’的危机时，他们彻底抛弃弹道，回归天门。毕竟，这里才是家、才是根！
    左侧区域的三千余人微微低着头，默默的承受着四周刻薄的眼光和仇视的目光，他们在缓慢的调息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剥离和摒弃对于天门的那份执念。既然站到了这里，就没有理由再回去，从此之后，他们只能追随统领。
    左右两侧的场景都很压抑，其意义却截然不同，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彭侯阴测测的声音幽幽响起：“不做不知道，天门耗费四年时间，投入无数的精力，给予大量的支持，竟然造就出了将近四千忘恩负义之徒。人无义，难自立。我很想知道，你们如何面对曾经的弟兄，如何面对你们的父母亲人，如何有脸吃天门的粮食、用天门的武器。
    不管成哥将来如何对待你们，又有什么宽厚政策，但是……今天，就在这里，我彭侯明确告诉你们这些垃圾！！从今以后，谁若胆敢再踏进四川半步，休怪我铁律无情无义，休怪地牢不讲人性！谁若胆敢对天门不利，铁律绝对连坐你们九族，杀无赦，如果无亲无故，刨你们祖坟顶罪！！
    狗杂种们，听清楚了，我彭侯，说到……做到！！”
    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股阴气扫过全场，左侧区域的所有人明显出现了几丝颤抖的痕迹，再没有一个人抬头抬眼。就连奥古斯他们也感到了丝丝凉意，这份决绝等同于直接把四千多人划入了铁律的黑色名单！连坐九族？刨祖坟？够狠！！
    习羽皇淡漠的声音在此刻响起：“金玄，这就是你四年的成果，骄傲吗？？！！患难时刻见真情，能得到四千四百多人追随，你此生已然无憾。按照约定，弹道部队自今天起脱离天门，但以往的待遇维持不变。”
    金玄感到脸颊发烫，烫的生疼，在久久的失神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四千多人愿意追随自己脱离天门，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欣慰，但是……这是荣耀？还是……灾难。
    如此惊人的数字，清晰的印证了天门高层的质疑——弹道已成金氏私人部队！并且坚定不移的支持和拥护自己，甚至不惜脱离天门。
    或许弹道的兄弟们没有想的太多，只是依照自己的‘心’去选择。但是，经历半世沉浮的金玄却明白，当着铁律统领、天门副门主、两大军师及八大分门的面，公然做出脱离天门的选择，其意义等同于背叛！！
    这份忠贞和责任，压的金玄喘不过气来。足以让他背负起叛徒的骂名，成为天门的罪人和笑柄。当初在特工部，自己落得‘流放’下场，如今在天门，却再遭‘驱逐’待遇。
    “教官，我……”自始至终低头沉默的武龙忽然犹豫的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又看了看左侧沉默的三千多人，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我……想……留在天门。”
    东方皓柳眉微蹙：“嗯？？我没听清楚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
    “我想……留下……”武龙避开了东方皓的目光，向着金玄深深鞠躬，沉重而缓慢的向着右侧区域移动，这一举动，不仅让四千多‘脱离’部队错愕，连习羽皇他们都稍稍诧异。
    “武龙！！”东方皓柳眉大皱，凌厉的目光盯住武龙。
    金玄的目光微微晃动，复杂的看着一步步离开的武龙，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无情的撕扯下来，又好像有着那么几分轻松。
    武龙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垂着眼，一步步的退到了右侧区域，就站在了凌乱的队伍里面，最后……缓缓转身，微微抬头，朝向天门总部方向，一抹复杂的神色在眼底划过，最后回归清明，砰的声跪在地上，脑袋深深叩了下去。
    武龙的举动让四千多‘脱离’部队里面的部分人手足无措，他们之所以离开天门，就是要追随着武龙，但现在……
    习羽皇邪魅的眸子有了几分转动的迹象，像是落在了人群深处的武龙身上：“如果你的做法只是为了给金玄赎罪，或者为他们这些人争取生存的全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没有意义。”
    彭侯面无表情的道：“不要强求自己，我们天门不需要施舍。”
    武龙不为所动，静静的跪在人群里，叩着头、闭着眼。他选择回到这里，弯下腰、低下头，作出这个从未有过的举动，或许真的有几分替弹道赎罪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想留在这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留下。
    天门？天门梦！！他已经在连番的刺激下清醒，希望回归，重新开始，共同奋斗。